话音刚落,那边帘子被掀起,一个小吏带着两个身材高大健硕的嬷嬷走了进来,小吏躬身行礼:“大人,嬷嬷来了。”
石头嗯了一声,回头道:“姑娘不清醒,嬷嬷给醒醒神。”
说吧,他猛地松手,芳绪微身子一沉,桌子都跟着往前挪了几寸。
那两个嬷嬷会意,粗声粗气道:“大人放心,咱们定让姑娘好好清醒清醒。”说罢,她们二人上前,一边一个,架着芳绪微向诏狱内堂走去。
芳绪微是贵胄,一众小吏不敢上前,刘远派了个女官跟着,防着芳绪微捣乱。
芳绪微出人意料的配合,让脱衣服就脱衣服,让梳头发就梳头发,那嬷嬷得了石头的令,用冷水给芳绪微醒神,芳绪微也不躲,仰着玉瓷瓶一般细腻的脖颈,任她们揉搓。
那女官看不下去了,抬手打掉嬷嬷舀冷水的瓢,瓢落在水桶里,溅起一阵冰凉的水花,都散在芳绪微脚边。
她斥责道:“黑心肝的腌臜货!你们以为自己在作践谁?人作践坏了你们担得起?去换热水!”
女官是比嬷嬷高两级的宫女掌事,手里捏着赏罚权,那两个老嬷嬷不敢不听,连忙拎起水桶,低着头去换热水。
那女官上前,拿了干帕子,给芳绪微擦干身体,揉了揉头发,把自己的外氅脱下来给芳绪微披上,细声安慰道:“姑娘别跟那些个腌臜货一般见识,都是拜高踩低的玩意儿,姑娘金枝玉叶不该作践自己。”
她掏出一盒口脂,打开,递到芳绪微手边:“涂一点吧。气色好些。”
芳绪微十指都烂了,肿的老高,黑色的血饹馇挤在指缝里,她无奈的晃晃手,对那女官抱歉的笑了笑。
那女官看了一眼,吸了口冷气,伸出食指沾了口脂道:“我帮你。”芳绪微微笑,仰起头,张开双唇。
女官一边给她涂口脂,一边暗暗惊叹,不愧鄢都第一美人,这样的处境,还是一幅动人心魄的模样。
涂完了口脂,那两个嬷嬷已经提桶回来了,热水氤氲着雾气,那女官被突如其来的热气熏得直咳嗽,她掩着口鼻退了出去,咳了一会儿才又进来,盯着那两个嬷嬷给芳绪微擦洗身体,清理伤口,换了干净衣衫。
嬷嬷们边清理,边嘀咕:“诏狱还给犯人涂脂粉?这妮子的皮子也太细了,太白了。”一个嬷嬷借着机会拿手蹭了一把,暗暗做了口型道:“没涂!”
今日芳绪微没有受刑,刘远跟石头都没再露面。
伤口抹了药,没那么疼了。
她抬头看着窗外阴沉的天,头脑清醒了些,她开始担心云白,云白已经怀有身孕,那是大哥的血脉,她有些慌了,福海不会无故来诏狱,是不是他们已经找到云白了?
她受刑,浑身都难受,狱卒送来饭菜,今日的比往日都好,有鱼有肉,还有一碟小豆腐。
她笑着问:“断头饭?”
狱卒摆好饭菜,锁了门转身就走,他第一日当差,年龄还小。
一眼瞥了芳绪微的笑,心顿时跳的厉害“娘啊,真好看。”
他捂了胸口逃开,忘记看芳绪微是不是吃了那些饭食。
夜深了,芳绪微蜷在竹席上,窗外寒风肆虐伴着鸦鸣,吵得芳绪微头疼。
太疼了,疼的她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疼的她浑身冷汗直冒,撑着身体坐起来,胸口一阵闷痛,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得她骨头都要散了。
不对劲儿!她猛地清醒过来,手捂住口鼻,剧烈的咳嗽起来,伴随着一股腥甜的黏腻!张开手掌,手上满是鲜血!
有毒!喉咙被血堵着,发不出声音。
她抓起瓷碟,拼命地掷出去!
瓷碟跌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再一只,再一只!
终于惊动了守夜的狱卒,芳绪微也彻底没了力气,她仰面躺在竹席上,口鼻不断地涌出鲜血,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摇晃,手脚冰凉五脏六腑剧烈绞痛,眼神开始涣散。
“啊,来人!快来人!”狱卒闻声赶来,看到满脸鲜血,浑身抽搐的芳绪微,他吓坏了,扯开了喉咙喊人。
诏狱内灯火通明。
刘远提着一个郎中,扯着嗓子咒骂:“妈的!你能不能治,你治不了,老子要你全家陪葬!老子死定了,你也别想活!”
“大人,小的就是普通郎中,这位是中毒啊,大人,就是逼死小的,小的也无法啊,大人啊!”那郎中被吓得涕泗横流,拱着手连连讨饶。
石头擦了一丝血迹,凑在鼻尖闻了闻,低声说:“大人,这像是追魂散!”
刘远一把扔开郎中,怔怔的看着石头,冷声问道:“什么?”
“追魂散。”石头重复一遍。
刘远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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