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小子，船已经收拾好了，实在不放心就去看看吧。”雷蒙老爷子喝了一口朗姆酒，说道。

“雷蒙爷爷，你应该立刻回去。如果被那群疯子看到你帮我们准备船，即使有多伊家远亲的身份，你也很难不被追究。”莱昂停下了脚步，看着面前还算平静的海面说道。

“别跟我提那个混蛋”雷蒙老爷子狠狠地哼了一声“好好的日子不过，闹什么独立。我这条老命，就算不现在交代，也没几天可活了。”

“那您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莱昂开始检查那只手枪。

“臭小子你懂个屁，我们这些老东西啊，最舍不得的，就是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况且…”老人又灌了一口朗姆酒“我总觉得，我那个没了音讯的儿子还会回来，我要在这儿等他。”

“莱昂！”呼喊声响起，大哥舒瓦勒的身影出现在码头，身后是母亲艾尔以及其他弟弟妹妹。

“赶紧装船”莱昂迎上一步“有没有遇到危险？”

“没有，还算顺利。”舒瓦勒将身上的小包袱卸下。

“父亲呢？”

“父亲说还要做些准备，晚点过来会合。”

莱昂眉头一紧，房屋、土地已经舍弃，不多的财物也都带来了。还有什么需要准备？

“妈妈，大哥，你们继续装船，我去找父亲，如果一个小时内我们没赶回来，就立刻开船。”莱昂扔下这句话，向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卡斯蒂洛家的小屋内，灯火通明，，所有的烛台和油灯都被点亮，壁炉内，火焰熊熊燃烧，地面上横着一副被打翻的，锈迹斑斑的盔甲。

“混账！”保利咬牙切齿“给我追，他们一定是去了港口！”围在屋外的20名男子立刻跨上马，向着港口的方向疾驰而去。

“路易，你带给我的耻辱，我要用你的血洗刷！”说罢，他从壁炉中取出一根燃烧的木柴，扔在地上。火焰遇到被打翻的灯油迅速蔓延，保利走出屋子，骑马离去。他身后的屋子内，火焰中，那幅画像中的卡斯蒂洛先祖凝视着倒下的盔甲。

小径上，飞奔的骑手忽然连人带马猛地向前栽倒，后面的人赶忙勒住缰绳，险些撞在一起。

“该死，有绊马索！”有人喊了起来“小心周围！“

“砰！”枪声响起，喊叫的那人肩头绽开一朵血花，远处的树林中，火光一闪而逝。

肩头中枪的家伙摔下马来，其余人纷纷掏出枪，向着刚才火光闪烁的地方还击。

没有还击，也没有哀嚎，仿佛幽灵一般，偷袭者消失了。

“愣着干什么！”保利从后方赶上，朝着偷袭者之前开火的方向又开一枪“割断绳子，继续追！”他又拿枪一指“你们几个下马，从另一侧包抄！”

此时的树林中，路易正在狂奔，同时为手中的长枪装弹。大概是因为天色没有完全黑下来，绊马索并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效果，只是击伤而不是击毙敌人也没有带来足够的威慑力。这次阻击对他来说并不成功。后面的路已经没有障碍了，现在能拖住对面的只有自己和手中的枪。

马蹄声从侧后方逼近，又有人开火，不知是身形已经暴露，还是对方运气太好，一颗弹丸擦着路易的左臂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路易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立刻躲到一棵树后，强忍疼痛，抬起枪口，第二枪！

一个骑手的马嘶鸣起来，疯了一样将骑手甩下，窜向远处。

“这次运气不错！”路易一咬牙，继续后撤，手上动作不停。

忽然，从另一侧传来枪响，路易身边传来弹丸嵌入木头的声音。

“该死。”路易扑倒低骂一句“看来那家伙还不至于蠢的无可救药，这下麻烦了。”

就在这时，马蹄声也已经逼近，路易即将被包围。

“也好，这几年会苦一些，等到舒瓦勒和莱昂长大，日子会好起来的。”

装填已经完成，路易再次瞄准，第三枪！

这一次没有敌人哀嚎，也没有骏马嘶鸣，这一枪没有命中，而路易的位置已经彻底暴露。更重要的是，港口已经不远，那里有他要保护的家人。

“来吧，疯子们”路易彻底放弃了移动，专心装填子弹。能打倒一个算一个，希望能为妻子和孩子们争取足够的时间。

就在这时，一声有些沉闷的枪声响起，又一名骑手落马。

“他还有帮手！”保利愤怒的声音传来“下马警戒！”

莱昂此时倒在地上，射击时巨大的后坐力将他掀翻，整条手臂被震得酥麻，他毕竟只是个11岁的孩子，枪械还远远不能被他驾驭。他强撑着起身，用已经麻木的手装填火药。

意外的支援让路易精神一振，他知道次子来了，他翻滚着离开之前的位置，嘴里发出一串奇怪的口哨声。

莱昂动作一顿，这是几年前自己和父亲发明的秘密语言，最初是为了好玩，后来被用于瞒着妈妈沟通。此刻这串声音是重复的三个词“去、妈妈、跑！去、妈妈、跑！”

“你”莱昂也用口哨回应，慢慢后退。

“砰！砰！砰！”枪声再次响起，保利那些人从被意料外的敌人袭击的惊愕中恢复过来，他们找好掩护，装填好了弹药，开始射击。

“扔掉！”路易吹出这个词，跑上一个小山丘。港口已经出现在视野内。

“一起”莱昂吹出词语，随后开火，被掀翻。

“不够”路易吹哨，开枪。

“一起！”莱昂再次吹出这个词。

“不够！”路易的哨声急促。

莱昂还在装填弹药，但心已经凉透了。父亲的意思很明确，一起走时间不够，或者说，不可行。11年来，他的手从未因为寒冷以外的原因颤抖，而如今，它们抖的厉害。

“止损！止损！止损！”父亲的哨音再次传来，重复三声。

“你…”

“止损！止损！止损！”

莱昂的手失去了力气，垂了下来。

“帮手没子弹了，先干掉他！”保利的声音传来。

“止损！止损！止损！”哨声再响，随后是枪声，一个准备起身冲向莱昂方向的枪手身边的泥土飞溅。

莱昂用尽最后的力气，抓紧手里那只本属于父亲的手枪，翻下斜坡，头也不回地跑向港口。

港口近了，更近了，妈妈、大哥以及弟弟妹妹们已经上了船，雷蒙老爷子守在船边。

不知何时，枪声已经停了，耳边只剩下海水的声音。

“开船！”莱昂的喊声歇斯底里。

雷蒙老爷子割断拴着船的绳子，粗暴地将跑来的少年扔上船。

“小子，要坚强！”雷蒙老爷子吼道，船跟随着海浪漂离码头，大哥舒瓦勒调整风帆，“还有，谢谢你们家这么多年一直关照我这个老头子，剩下的交给我吧！”

说完这些，老人转过身，向着之前枪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