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损!止损!止损!”哨声回荡。

“手臂好重,该死,快点动起来啊!”

“止损!止损!止损!”哨声继续。

如同着了魔一般,双腿艰难地推动着身体,跑向港口。

没有枪声、没有海浪声,甚至没有自己的脚步声,只有那个代表着止损含义的哨声不断回响。

“啊!”莱昂大喊着惊醒,他的手拼命向前伸去,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过了片刻,莱昂才恢复了清醒,梦境的影响逐渐退去,夜晚的寒意袭来。

“又做噩梦了?”

大哥舒瓦勒关切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莱昂缓缓转头看向舒瓦勒,往日脸上永远挂着笑容的大哥此时愁眉不展,眼睛里布满血丝。

“嗯。”

“对不起。”舒瓦勒从小小的窗户中望着挂在夜幕中的月亮,轻声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我也会用枪,或许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十多岁的孩子会用枪才是不应该的事情吧。”莱昂幽幽地说。

“我真没用。”舒瓦勒轻声道。

“我吵醒你了吗?”莱昂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没有”舒瓦勒说,“一直没睡着。”

“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睡一会吧。总是这样身体会垮掉的。”

“你才是,抓紧时间再睡一会儿,明天还要觐见,养足精神。”

“我有点不敢闭眼”莱昂深吸一口气,“一闭上眼,那天父亲的哨声就会在我耳边响。”

“连你都害怕闭眼,我又何尝不是呢”舒瓦勒叹息“但明天不容有失,为了我们家的生计,为了我们能去上学、也为了妈妈,再害怕我们也要闭上眼,养好精神。”

“嗯。”莱昂向舒瓦勒身边缩了缩,两个孩子相互依偎着,挤在一张小小的床上,闭上双眼。

逃出纳夫岛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卡斯蒂洛一家辗转来到弗兰,在路易故友的帮助下安顿下来。但失去了唯一男人和所有土地的卡斯蒂洛家,生活已变得难以维继。最大的两个儿子不得不离开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前往弗兰王国的首都帕里斯,用他们那名存实亡的贵族身份祈求觐见国王,寻求援助。

此刻,他们正挤在首都帕里斯一家小旅馆的房间里,没有取暖的火炉,没有柔软的床具,只有一张窄小的木板床和一块有些破旧的薄毯子。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别的原因,两个孩子都在微微发抖。

次日下午3点,帕里斯近郊,法里纳斯宫。

黑发的漂亮男孩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他身上的礼服没有一丝褶皱,鞋子也反复擦拭过,漂亮整洁的宛如一尊蜡像,只是相较于周围的金碧辉煌,这尊蜡像显得太朴素了。

莱昂的眼前有些发黑,他早上九点就已经坐在这里等候了,像他这样没权没势的生面孔,午餐时间自然没有得到王宫招待,加上昨晚从噩梦中惊醒,他现在又困又饿,只是凭借着意志将身体绷紧,保持着端正的坐姿。

“莱昂.卡斯蒂洛,陛下召见。”身穿华贵礼服的宫廷侍者走到男孩面前说道。

莱昂精神一振,他已经在心里无数次想过那个最坏的情况,还好,召见还是来了。他缓缓从椅子上起身,向侍者致意。

“请跟我来吧。。”侍者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转过身向宫廷深处走去。

莱昂快步跟上的同时,将手伸入自己的口袋,摸索着什么。

两人穿过一条回廊,来到转角处,莱昂紧走几步,将一枚样式古旧的金币塞给侍者。

“这是我第一次觐见陛下,希望阁下能指点一二。”

侍者扬了扬眉毛,查看金币的成色然后收好。“难得你有心,想知道什么?”

“请问陛下今天心情如何…”

两人恢复了一前一后的位置,以极低的声音开始交谈。

片刻后,一座巨大的花园出现在两人面前。阳光透过梧桐树的缝隙,洒在蜿蜒曲折的小径上,映照出斑驳陆离的光影。尽管已经是秋天,花坛里依旧绽放着鲜艳的花朵。精致浮雕中喷洒出的水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犹如珍珠般晶莹剔透。稍远处开阔的草地上摆放着几张小圆桌,衣着华丽的男女,正在那里享受点心和下午茶。

侍者将莱昂领到其中一张小圆桌前,欠身向坐在桌旁的男人以及贵妇行礼,朗声道:“陛下,莱昂.卡斯蒂洛到。”

侍者退下,莱昂单膝下跪,将右手贴在左胸心脏的位置,低下头,用洪亮但不刺耳的声音开口。

“尊敬的国王陛下,我是来自纳夫岛卡斯蒂洛家的次子莱昂.卡斯蒂洛,承蒙陛下的恩典,得以在法里纳斯宫中觐见。愿陛下的身体永远如高耸的山岳般健壮,愿陛下的心情永远如今日的阳光一般美好。”

紧接着,他向王后问安。

“也祝王后殿下、永远如夜晚的星空一般闪耀和美丽。”

国王亨利十二世似乎对于这个没落贵族孩子的觐见兴致缺缺,并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回应,而是继续摆弄着他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镶嵌着巨大红宝石的戒指。

“起来吧。”王后柔和的声音响起“好漂亮的孩子,今年多大了?”

“谢殿下。”莱昂优雅的起身“今年七月我刚满11周岁。”

“礼仪不错,是教师教的吗?”

“回殿下,我的礼仪主要是跟随父亲学习的。父亲常教导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各种礼仪、知识、以及弗兰王国的历史等等。”

“你刚才说,你的父亲教你弗兰的历史?”国王终于开口了。

“是的,我的父亲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为我讲述各国的历史,而作为整个艾洛地区文化最为璀璨、疆域最大的弗兰王国,自然是讲述的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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