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需要乘坐村里直通公交先到我们那儿的汽车站,再逐次转乘。这几年华龙村变化很大,小时候上学蹬着大二八卷土飞驰的沙石路好像从我上了大学就再也不见了,问题是好多村民忙着种地挣钱竟然也毫不知情。据说当初还是村里张叔进城走亲戚无意中发现的:

咦,村口什么时候铺好了水泥路?

了不得了!原本张叔张婶就忧愁村里的小道消息最近又缺乏素材,遇上这送上门的“大道”消息焉有放过之理。

十分钟后

事件经由张叔的 5G嘴,来到了村委会,村委会主任说了,这事儿刚开始动工我就知道。嘴又忽忽悠悠转悠到小广场,发现小广场没人。嘴来到了田间地头,几十号村民都在地里挥汗如雨,嘴见缝插针地将消息播撒进土里,然后迅速在地里生根发芽。据说听到这个消息后,每个人都激动疯了,纷纷回想自己这些年有哪些被遗忘在城里的亲戚需要走动了。就连我妈平时打电话都控制在三分钟以内,那天也激动的给我打了十五分钟电话。

“今天语言学概论要点名。你还不走?”思绪突然被张小冉打断。“呼!”我一愣,夹板立刻把头发烫糊了两绺,扒拉一下那焦煳的位置还扎手。麻烦了,今天语言学有我男神罗园,我即将顶着这头雷公发型去迎接男神了,不知男神看到后作何感想。张小冉顾不上贴假睫毛,疯狂收拾书包,说:“你竟然还在熨头发!都迟到啦还不快点儿!!!!”我说:“走走走,一起一起!”

迟到就要挂科,挂科还得补考,补考就得交补考费。而我没钱。因而绝不能迟到!

我俩一路风驰电掣,进门前我摸了摸头发,很好,那两绺干草完美得藏在了一众发丝当中。保佑我发量够多,不要露出来。

听说这些年由于学校的某些自身理由,各个院系都缺老师,但是学校就是不给配备。像语言学这种必修课,全校就只有一个老师,据说明年也退休了。这老师是个老头,上课必端保温杯,保温杯里浓茶滚滚,老头上课前需要开嗓,一口茶咕噜咕噜先在嗓子眼过一遍,咕噜完顺窗户吐楼下,老头记性不怎么出色,有几次我见他呼噜完也咽。随后,咳嗽一声,开始上课。

今天正式上课前谣传要点名。因为期末了,老师懒得出卷子,让全体同学一人一篇三千字论文。但是论文是主观的,想拉开成绩很难,老师就想出了点名的好办法——被点到的同学谁缺席就扣谁 2学分,半学期就算白玩儿。三十年以来,历届文学系学生都对他这招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

我环顾四周,发现罗园不在。

老头子清清嗓子,“期末了啊,由于鄙人记忆力不佳,对在座的同学还有一些不熟悉,加之部分同学很少亲自上课,所以通过点名咱们互相认识一下。”末了瞅了底下几个人一眼,“顺便让你们也认识认识我。”那几个长期旷课的老兄被如此看破,面上居然能做到岿然不动。

“张然”“李贺”“顾然”“黄曦”“李梦瑶”“张小冉”……

“罗圈?”老头抚了抚厚重的镜片,“竟然还有叫这名的?这是本名吗?”

底下有人大声道:“老师,你看错啦,不是罗圈,是罗园!”“哈……”屋里几百人的笑声吸引了过路的自习学生,一个个探头探脑地朝屋里巴望。

黄曦撇了撇嘴,“切,还不都是看罗园的。话说,罗园呢?你男神咋没来啊?我今天特意要来给你们占座,还想着没准能跟男神一起坐呢,结果这货没来啊。”

是呢。罗园平时是所有课上的全勤,是班级里的出勤标兵,绝不会无故旷课。正说着,有声音突然穿透耳膜直达我内心最脆弱处:报告,老师,我来晚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罗园。”“哦———你,就是那个罗园呀。”底下立刻有嘴欠的同学插话:“罗圈快来,我给你占好座啦!”老头子脸上的血流迅速上涌,看着起哄的一众天之骄子大脑袋摇三摇,眼见欲夺门而走。

身后一阵杂乱的桌椅挪动的声响,有人开始换座位了,这些都是罗园的仰慕者。

李梦瑶叹了口气,“罢了,百花争艳,奈何后宫空虚。顾然,我依然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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