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我要真能预料到一切的话,某些家伙也就不会为了我而觉得委屈,甚至还闹着要专程跑来将军您这边来告状,不是么。”在注意到金丝猴靴面上沾染的些许凌乱毛发后,他捡拾莎草纸的动作有所停顿,“负责看守狼女王的那两位小哥找过您了,对吧?”

“元宵和毛子。”一提到这两个名字,原本已显平静的金氅又有些红温上火了,“我说魔尊大人啊,在给我制造麻烦这方面,您可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前面给叔父进言,打发我出来当工程队长的是你,稍晚点让我派人去截击狼女王他们的是你,末了把狼女王抓了却只是带在身边什么都不动,甚至还为此殴打、威胁我部下的也是你,到头来还得让我负责给你擦屁股善后……这说来说去,成效什么的是一点没见着,麻烦事倒是一桩接着一桩,看起来我可真得好好谢谢您嘞。啊米诺斯,元宵和毛子该死,砍不动树的吗喽该死,路易王该死,包括魔尊大人你,更是该死中的该死……”

对于金丝猴的谩骂,他全程维持着漫不经心的漠视,只是淡定起身后快步穿过房间,将捡拾完毕的莎草纸轻轻放在了满地图和各式纸张的石桌上,在回来之前还不忘顺带捎上了酒壶,金氅立刻像是看到家长带回玩具的孩童一般两眼发光,同时迫不及待地递上空了的木杯任他续上。

“所以说,您是怎么处理那两位小哥的呢?”

“还能怎么着,一人赏了脑袋瓜子一脚,然后骂走了呗。”又灌上一大口果酒后,金氅略显不爽地以杯底磕了磕右手边的茶几,“老子是一军之主,不是给这群蠢吗喽当指导员调解情绪的,要是每个吗喽都能为了这种小事闹上门来,老子还不得被活活烦死……”

金氅喝得很快,三两口下去木杯便已见底,而他也随即心领神会地继续满上,趁着倒酒时的空档,满腹酸楚的金丝猴又接着问道:“喂,我说魔尊大人,几个小时前从王宫里传来了最新情报,保护区方面的使者已在昨天中午抵达班达罗格,您之前所说的变数已然出现,所以这究竟又意味着什么呢?”

对于地处偏远,一直以来消息闭塞的工程前线来说,来自大后方王城的情报确实堪称是一件爆炸性新闻,不过对此早有预料的他也只是将一如既往的冷淡贯彻到底,“嗯哼,班达罗格那边对于使者是什么态度呢?”

“如你所见,分歧不断。朝上群臣对于如何处置始终无法达成统一意见,但看在叔父大人的面子上,赞同处死使者的声音还是占较多数,不过那个路易王似乎对此有着不同的打算。”当再次捧回酒杯后,金氅的嘴角扭成了不悦的弧度,并为了方便说话而将先前大口的豪饮改换成了小口的啜抿,“就目前已知的情报来看,他不仅力排众议坚持要把使者带进内城地牢保护起来,据说甚至还为此还跟叔父大人当众起了争执,以至于朝会之上不欢而散。”

“这样啊。”他沉吟片刻,在将空了的酒壶放回茶几后方才重新开口:“你觉得,路易王陛下真的会处死保护区的使者吗?”

金氅随即牙疼般咧起了嘴,“嘶,这个还真不好说,我对他了解的不算多。自叔父大人掌权执政以来的两年里,他还算比较听话,有时候虽然会对叔父的辞令颇有微词,但说到底还是不会过多干涉什么。只是在对待保护区方面的态度上,他始终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主见,为此与叔父大人意见相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能像今天这样把矛盾带到众目睽睽之下倒还是头一回。按理说正常情况下,面对叔父坚决的态度以及替父报仇雪恨的大义名号,他应该会选择乖乖屈从才对,除非他能有什么可以倚仗的靠山,比如说……”

话说到一半,金氅突然谨慎地止住了嘴,同时以不安的眼神怯怯望着他,似乎是在征求某种认可,直到对方鼓励般点了点头示意继续,年轻的金丝猴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接着说道:“比如,我是说比如哈……路易王正试图获得保护区方面的支持,从而借机打垮叔父大人、夺掌政权?”

他打了个响指,“你的脑子到底还是要比其他班达尔转的更快一些呢。”

“这么一来,前面的那些悬念也就全都能说通了。怪不得他一直打算跟保护区和解,不仅坚持要将作为俘虏的狼女王一行妥善送往班达罗格,还同样要互着那个外来的保护区使者,等等……”伴随着一阵沉默,金氅空闲的左手突然紧张地揪起了自己的裤腿,“为什么路易王偏偏要在此时发难与叔父为敌,莫非说……对于这件事,他早已有所准备,甚至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了?”

对于金氅的疑惑,他回以淡淡的点头。

“不至于吧,叔父大人掌控朝局已经很多年了,根基繁杂实力雄厚,路易王?一个年纪轻轻的傀儡陛下罢了,手底下可用的亲信连两只手都数得过来,能有什么挑战他的资本?!”金氅随即发出了爽朗的大笑,尽管这笑声中显然透露着些许自我安慰的成分,“别忘了,哪怕是当年的英雄王,都绝不敢贸然与叔父大人当众撕破脸皮啊!就凭那个小鬼,何德何能,还想把我们功勋卓著的金丝猴一族从朝政中心全部清除出去?他做梦!放心好了,叔父大人绝不会任他胡作非为的!”

“别忘了,他既然选择将保护区来的使者收归自己的庇护之下,那就说明保护区方面已经有了出兵介入的可能性了。”他以冰冷的声音打断了金丝猴的大笑,“另外,我说句不好听的,将军您真的认为令叔的统治必定安如磐石吗?就据我这段时间所了解到的,令叔一直以来都试图拉拢负责守卫王宫的大猩猩禁卫军,却因为对方始终决意效忠英雄王及其继任者而终究毫无所获;至于负责指挥三千王都守备军的黑猩猩吉吉,那就更是向来以见利忘义为名,绝对称不上是自己人,只要哪边能给出更高的价码,他就将乐意为哪边效劳。”

面对金氅戛然而止的僵硬笑容,他并没有任何怜惜的意思,而是继续无情分析道:“大猩猩和刺头军,只要路易王能够及时拉拢到这两股力量,顺利控制班达罗格内外就再也不只是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我并不认为令叔原本的布置就绝对堪称是万无一失的。金氅将军,您眼下全部的身价与地位,可全都倚仗于令叔在班达尔朝堂之上的一手遮天,万一令叔不幸倒台,您考虑过自己,乃至整个金丝猴一族后续将面临怎么样的清算吗?”在干脆利落地将局势宣布完毕后,双手抱胸的他在兜帽阴影下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静静等待着金氅将军的破防时刻。

他确实没猜错。

“若真的如你所说,那情况可就太不妙了。”在将空了的酒杯果断扔飞后,一跃而起的金氅快步冲至房间中央的石桌前,从散落满桌的混乱纸质文件中抽出一张绘满褪色线条的老旧莎草地图,以双手摊平铺展于桌面,“英雄王生前向来雷厉风行,行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作为他的孩子,路易王那小鬼想必也深谙其道,如果班达罗格方面真的要有事变,我想可能也就在这两天之内了。可恶啊,不知道叔父大人对此是否已有防备,但是……”

金氅试图以手指比划地图上的距离,可他刚一松手,莎草纸便因长期的卷动而自然翘起了四角,怎么捋都捋不平,气得金氅干脆以拳头连连敲击试图固定,“如若他对于路易王的异动真的早有预料,也就不会听信你的鬼话,叫我带着这么一支大军出来搞工程……班达罗格,班达罗格,叔父大人他需要我们!我们眼下带着这么多粮草辎重,根本没办法在两天之内赶回王都!而且别忘了,我们可是出来搞工程的,不仅完全没有准备任何攻城器械,甚至就连箭矢武器都严重不足,空有军队规模罢了,就算这会儿赶回去了,又该如何从全副武装的刺头军手下抢下城市控制权?更何况那小鬼若真的夺取了政权,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将我们宣布为叛军,同时召回在塔卡尔外围整装待发的班达尔各军主力展开围剿,甚至不排除引狼入室把狮狼联军带进来的可能性,到那时等着我们的可真就是灭顶之灾了……”

“说来说去,还是都得怪你的馊主意啊,魔尊大人!”卷曲的地图依旧毫不驯服,终究磨完了金丝猴的最后一丝耐性,在将地图周围一大圈莎草纸胡乱掀飞后,恼羞成怒的金氅一脚踢开试图上前捡拾文件的参谋,大声嚷嚷道:“啊米诺斯!说吧,这该如何是好?难不成只能听天由命,窝在这里乖乖等死了吗?!”

原本卷角的地图突然乖乖平息了弧度,待金氅稍稍抑住怒火抬眼望去,却发现原来是自己方才扔出去的木杯此刻已牢牢固定住了纸角,黑袍笼罩下的使者则颇为悠闲地靠在桌边。他比金氅足足高出了一个头,在帐顶忽闪的油灯光晕的衬托下,他简直有如一座屹立于城垛之上的威严塔楼。

“金氅将军,您听说过‘血魅子’吗?”面对金氅周身上下肉眼可见的沸腾怒火,他平静地问道。

“血魅子?什么血魅子?!”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架势显然令金氅将军更来气了,“老子问你眼下的局势,你却反问老子什么是血魅子?不知道,不知道!你倒是赶紧给老子拿出点有用的主意来啊!”

“班达尔·洛格一族向来身形佝偻、体力虚弱,难以从事捕猎亦或是驯养家畜的职责。这种情况到了失去家园、远走塔卡尔以后变得更为显著。”他完全无视了金氅急迫的催促,一面在手头上把玩着从酒杯上摔落下来的蛇形银制握柄,一面继续彬彬有礼地慢声介绍道:“来到塔卡尔的班达尔总数接近五十万,却没能带上哪怕一头牛羊猪之类的家畜,仅仅只拥有屈指可数的骡马用以运输货物。众所周知,相当一部分灵长类动物保留了杂食的习惯,故而长期没有稳定的蛋白质摄入对于他们来说是致命的;为了能在养家糊口的同时偶尔开开荤,个别班达尔并未从事参军、农业、建筑等传统行业,而是游离于塔卡尔境内广阔的密林中,以短叉、绳网等简易工具捕获田鼠、杂毛兔等野生猎物,然后拿到市场上卖掉亦或是留下来自己享用,其中占比最大的猎物通常是一些无毒蛇类。出于一半调侃、一半嘲讽的目的,生活在班达罗格城镇内的居民不知从何时起便统一以古阿兹特克神话中掌管猎杀的蛇神名讳来代指这些捕蛇者——这就是血魅子,将军大人。”

“所以这和现下的局势有什么关系?!”

“据我的了解,捕蛇其实也是一项技术活。蛇是很谨慎且极具耐心的动物,同时感官也异常发达,若是血魅子蹲守在蛇洞前,自知成为猎物的蛇绝不会贸然出洞,即便是以烟熏火烤也无法将其逼出,因为睿智的老蛇绝不会选择只有一个通气孔的洞作为巢穴,这也致使很多新手捕蛇者总是空无所获。不过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些高明的血魅子也逐渐发掘出了一些全新的套路。”

见金氅已被故事吸引,不再像方才那般急火攻心,他便将手中的银蛇握柄轻轻放回了桌面——准确来说,是放在地图正中心标注着王都班达罗格的位置,同时还不忘抓起了另一边镇压图角的木杯,“有经验的老血魅子并不会傻到在蛇洞前干巴巴苦等。在确认一处洞穴内有蛇的存在后,他们会故意在蛇洞周围大张旗鼓地活动,或跑跳、或打滚,全然不在乎掩藏自己的行踪,并以此向猎物传达自己的存在感,这是他们完成一次狩猎的全部准备工作,然后——他们就走了。”

“这就走了?那有什么意义?”见他有意停顿片刻保留悬念,金氅连忙大声表达着自己的疑惑,显是完全忘了自己先前究竟为何而着急了。

“当然有意义了。第二天他们照样会来,还是什么都不做,重复一遍之前的事情后就再度离去了;第三天、第四天乃至接下来的好几天都会进行如此的轮回。表面上看确实是在做愚蠢的无用功,可正是由于他们的毫不作为,洞穴里的蛇反而会逐渐适应捕蛇者的存在,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放下戒备;甚至到了最后两天里,它们将完全失去应有的警惕之心,不再像先前那般反复确认洞穴出口的安全性,只待血魅子的脚步渐行渐远,它们便会迫不及待地钻出洞穴,而到那时……”

他调转手中木杯,以杯口将地图上的银蛇握柄完全扣置其下,同时对一旁目瞪口呆的金氅微笑着揭示答案——“正落入血魅子提前在洞口布置好的陷阱之中,这也就是所谓的引蛇出洞,欲取先予。”

金氅的目光在银蛇握柄、木杯以及横置于其下的地图之间来回转了几圈后,方才恍然大悟般拍起了桌子,“原来如此,我懂了魔尊大人,您的意思是,如果血魅子不事先走远,洞穴里的蛇也不会轻易冒出头来。换而言之,如果我还有我麾下的这支大军始终驻扎在王都附近,即便是有保护区方面联络挑拨,路易王也绝不会有那个胆子试图去与叔父大人对抗;唯有先将我们调离到很远的地方,远到足以让路易王放下戒备,觉得自己可以与叔父大人摊牌了,这才有可能主动露出事变的马脚,而叔父大人也好以此为借口,将路易王以及朝堂上所有可能存在的隐患全部一网打尽……高,实在是高啊!那么如此说来,叔父大人想必也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了吧!”

“差不多吧,之前令叔在我建议下所进行的一系列安排,包括出兵袭击常洛、截击狼女王乃至让将军您率军远征至此,全都是为了这最后的终极目标所做的铺垫,对于王都内可能出现的事变自然更是早已有所预防。不过金氅将军,有一件事还是得请您注意一下,那就是保护区来的那个使者,他事先并不在令叔和我的计划之中,他的存在或许将成为一个决定性的变数,令我们先前衡量好的天平砝码出现意料之外的倾斜。再加上之前说到的大猩猩、刺头军等不安定因素的叠加,出于安全考虑,或许您最好应该提前变阵,亲统大军秘密返回班达罗格,以便与王宫内的令叔里应外合、遥相呼应,若是令叔那边不幸出了什么纰漏,将军您麾下的大军也可以作为我方逆转乾坤的最后底牌。”

“确实应当如此,这下就能确保万无一失了。”金氅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是在将视线重新挪回地图上本军所在方位的标识后,原本舒展的眉头却又再次拧成了疙瘩,“不过……魔尊大人,我之前也已经提到过了,我们距离王都太远,又随军携带了那么多的辎重粮草,想要在两天之内赶回班达罗格难度极大,只怕到时候赶过去了,黄花菜都该凉了吧……”

“原来你还在担心这个啊。”他发出了不屑的轻笑,随后以手指在桌面划了条笔直的线,终点直指地图中央的班达罗格,“正常行军的话我们肯定是赶不及了,不过……若是抛弃绝大部分辎重,趁夜进行紧急强行军呢?金氅将军,您麾下的部众可都是极为擅长丛林作战的精锐战士,他们的本事先前在夜袭常洛的那一场大捷里我已经见识过了。现在下令埋锅造饭,我们便能在一个小时之内出发,化整为零避开弯弯绕绕的大道,仅仅携带少量必要的武器辎重沿距离最短的密林小径快速急行军,我想最迟到中午时分,我军即可抵达班达罗格城下。即便届时路易王幡然醒悟只怕也无济于事了,毕竟无论是塔卡尔外围的班达尔主力抑或是更遥远的常洛狮狼联军,都不可能赶在这个时间差之前紧急驰援,那么接下来的班达罗格对我们来说,也不过只是愉快的自我消化过程罢了。”

金氅凝视着地图良久,似乎是在暗地里默默计算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理论上讲确实没问题,但是我就怕不现实……”

“五年前狼国境内的阳和会战,少狼主就曾亲率少量骑兵部队通过阳和山区荒无人烟的山道,顺利绕开了屯集于关隘下的数万古戛纳大军,仅用了半个晚上便一路掩杀至真狼军队大后方,逼得洛戛不得不跪下了他那骄傲的双膝,从此屈服于少狼主的威名之下。狼崽子尚且如此不避险阻,我想您麾下的那些密林健儿们应该更不成问题。”

“姑且就当可行吧,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金氅又像是个提问的学生一般举起了右手,“我的军队此番出来没有携带足够的武器,到时候难不成还得要用锄头、短锯或者木柄斧去和全副武装、以逸待劳的刺头军作战吗?”

“真是个爱提问的傻孩子,不过呢,有时候还请多动动自己的头脑。首先刺头军虽然全副武装,但他们不过也只有区区三千人而已,而将军您麾下的大军足足三倍于其,占据压倒性优势。其次您可别忘了,班达罗格的外城是没有城墙的,加之刺头军对于我们的来袭全无防备,只要我军能以数量优势快速突破到城西的军械库,仓库里满载的枪矛弓弩便能一举解决我军的燃眉之急。最后一点,刺头军再怎么说也只是从底层平民中临时抽调出来组成的城市守备队,在军事素养与战斗能力上根本无法与您那些精锐野战军相提并论,再加上有吉吉这样的好领导做为表率,您觉得能有乌合之众真心舍得为路易王陛下拼上自己的性命呢?”

“妙,妙!啊米诺斯,真是一步妙棋!”金氅可真怪,即便是因高兴而大叫却也依旧不忘口吐芬芳,他一边手舞足蹈一边朝房间另一边的金丝猴参谋大声命令道:“传令各军就说王都突发事变,保护区渗透势力联合朝堂之上的反动派已经秘密控制了整个王宫,路易王陛下、金猊大人乃至整个班达尔·洛格都已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唯一有能力拯救一切的只剩下我们了!我们一个小时以后出发,每个人只携带贴身武器或工具,沿密林小径一路向东,务必要在明天……哦,今天中午之前抵达班达罗格,夺回王宫以后,我们再吃午饭!”

金氅突然停下了挥舞的手脚,扶着脑袋略微思索片刻后又连忙高喊着补充道:“等等,通知后勤部队,让骡马准备好驮运那几辆厢车,追寻我军一同行动!”参谋在应诺后随即转身离去。

“欧呦,那几辆车还记得带上,真不怕因此拖慢行军速度啊。”他不住地摇了摇头,阴影下那半张脸所能看到的神情与其说是不解,倒更不如说是无力吐槽。

“那是,毕竟车厢里装的可都是我军压箱底的武器辎重呢,除了这些当然还有那位狼女王陛下了,毕竟……”金氅将军在双手叉腰的同时倔傲地抬起了头,“能多这么个人质在手,无论是路易王还是保护区的人,想必都不会冒冒失失朝本将军这边胡乱射箭的嘛。另外我们之前不也是说好了么,她可以是你的,直到我得到您事先允诺过的、足以代替心脏献祭的某件东西……您还没有忘记吧,魔尊大人?”

“没有,当然没有。”他故作无趣地摊了摊手,“不过我之前也说过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在这种至关紧要的节点上,你我最好都得耐得住性子。至于她么,就只能先劳烦给元宵和毛子两位小哥照顾咯。”

兜帽的阴影之下只有他自己知道,看似平淡的轻笑实则却充满了苦涩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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