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尽是分错杂乱的绿。
爷爷家房子后面有一块大田,由于疏于管理,杂养的植物长得连片乱着,相勾连的荆棘草更是潜藏在暗处,伺机而动。彼时幼年的一次暑假,妈妈把贪玩的我拉回来,心有余悸:“别去,晓得吧,危险的地方是任何人都不给闯的!”我尚且懵懂无知,有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识,只是心里暗自记下,却仍惦记着要去。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着素昧平生的爷爷。那天饭后,小尾巴跟着溜进爷爷的房里,就被满屋的烟气和脏污赶了出来——一眼望去,烟雾缭绕的屋里熏得所有织物泛着黑黄,地上肉眼可见得结着许多黑色的“疤”。我看着爷爷一步步晃到床边,不停地用手在床头摸索,探到一包皱巴皱巴的烟,抽出一根后,闭着眼抓起打火机,点着了烟。我也曾多次见叔伯们吸上第一口脸上舒展的样子,爷爷的脸却像漆黑的槁木,静默地定着,唯有星点火光亮起时,才照清眼里看不懂的混沌。
我踌躇了一会,还是选择出声:“爷爷,你家后院是不是还有块田呐?”
他木讷地看了我一会儿,半晌招手让我走过去,待我靠近,才听见他哑着嗓子:“荒的。”我也盯了他会儿,才发现爷爷干瘪地过分,
“那为什么不种种树呀?”
“娃儿想看?”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他却愣了好久,见我忍不住要咳嗽,嘴角刚扬上去就使劲捂着嘴咳,还不等我去找,他树枝一样的手勾住我,扔了烟蒂,“成!”
再到第二次去时,是同年冬季。我先去了爷爷的房间,当一进入,就仿佛闯进了春天,一眼望去,一屋子竟堆满了带花盆的小树苗,屋子正中间一个小型暖炉,明晃晃的白炽灯笼着
一室清明,爷爷从树苗后转出来,见了我,眼睛瞬间比头顶的灯还亮,邀我赶紧到他床上坐着去,我凑近他闻了闻,只有皂角的气息淡淡地萦绕着,略带疑惑地走到床边——床头桌上挤挨着小袋的肥料,几把喷壶——烟灰缸不见了。
“爷爷,你戒烟了?”
“是啊。小树苗闻不得这个。”
“戒烟不会难受吗?”
爷爷愣了下,擦净手后摸了摸我的头:“但是一味坚持,反而会更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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