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相见:
都广神半卧在猩红色的榻上,背靠大红金钱蟒的雕刻,枕着紫青金钱蟒引枕,盖着秋香色金钱蟒的被褥。
床榻的两边设有一对梅花样式的小坐几。左边几上是一盏美人觚,觚内插着时鲜花卉,并茗碗、痰盂等物。地下面有一张椅子,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座椅的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
榻边站着几名丫鬟,分别名为:檀云、秋纹、碧痕。
檀云中等身材,稍显丰腴,腮凝新荔,鼻腻鹅脂,身上穿著一袭轻薄的丹碧纱纹裙;秋纹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着一绛碧结绫复裙。碧痕面容最小,约莫一米五左右,着一袭红底间色长纹裙。
三人见王景持枪上前,急忙拔剑对立。
都广神示意三人后退,轻声细语道:“我似认得你。”
不称吾,却称我,比身为祭司的蚕更没有架子些,王景想。
“我可不认得你。”
王景说的是实话,漫长的岁月里,他对‘神’之一族打过最多的交代就是弑神。来将可通姓名。他中二不假,可又不是时时刻刻都中二。
“你身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息。”
都广神坐了起来,准备屏退众人,见王景堵在门口,他笑道:
“贵客行个方便,她们三个是无辜的。”
在三双怨恨的目光中,王景侧开了身子,同时避开三柄刺来的利剑。
都广神叹了一口气,在王景扭断三人脖子之前,道:“住手。”
言出法随,王景竟真得住了手。
一点灵光彻太虚,元焏自然展周身。
王景动作恢复,缴下三人的兵械,扔在地上,“她们再出手,我就不管了哦。”
都广神颔首,看向三女道:“你们人生还长,不应在此无端送了性命,去吧。”
三女齐声跪道:“俞。”
三女离开以后,王景问道:“不是还有一个吗?”
都广神笑道:“汝打听的倒是清楚,她被我赶走了。”
“茜雪对吗,很好听的名字,为什么赶走她?”
“你相信占卜吗?”都广神反问道。
“占卜不可信,尤其是你我的占卜。”
王景记得之前有个江湖术士要给他算命,算到一半已经吐了数升血,奄奄一息,感觉下一瞬就会魂归幽冥。若非王景出手相救,那日就会是他的忌日。
都广神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所以我为她占卜一下。”
王景好奇道:“只为她一人占卜?”
“不,她们四人都有。”都广神说,“只是她看了卜辞,我就赶走了她。”
“卜辞不就是给人看的吗?”王景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将长枪放到一边。
“嗯,其实她们都看了。”
“她动摇了吗?”
“算是吧。”
“所以你赶走了她?”
“她想活,留下来会死。”
“所以说占卜不准。”
都广神失笑道:“还是准的。”
蚕走进来了,手上拎着三女的头颅。
王景看向蚕,严肃道:“我已经放了她们。”
蚕点头,“嗯,你放了她们。”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无视都广神,直到都广神的咳嗽声响起。
“你要死了?”王景皱眉问道。
蚕也露出古怪的神色。
“神是不会死的。”
“呵,我不信。”王景冷笑道。
王景手上的‘神’命不知凡几,神也是会流血,会死的,这也是他相信能杀死太一的原因之一。
都广神看着王景,没有反驳,而是说起蚕来:
“我记得你是我的祭司。”
蚕说:“是的,吾乃第七任大祭司。”
“你也要杀我?”都广神不解的问道。
在得到蚕说是的时候,祂觉得蚕的回复过于坦率直白了,令祂的心都有些痛疼。
都广神问:“为什么?”
都广神自问对都广之野是负责任的庇护。
蚕说:“都广之野不需要神了。”
都广神像是明白了什么,释然道:“这样啊。”
都广神终于起身,拿出自己的兵器——锏。
“你能用剑吗?”都广神请求道。
王景站起身抖了抖枪,问道:“有什么差别吗?”
“我想再见见剑仙。”
“你认识剑仙?”
“洛水东流,都洗尽,妖胡膏血。人尽说,白衣剑仙,酒神代人。腰间剑,聊弹铗。尊中酒,饮为别。”都广神忽然吟哦起来,“听过吗?”
王景收起枪,点头道:“说王瑜的,你认识她?”
“你一点都不像她。”都广神说。
“这很正常。”
“所以你能用剑吗?”
“可以。”王景拿出剑,道:“剑名赤霄。”
“青丘?”
“不,是欧冶子。”
“怎么一股子狐狸气?”
王景面露怒色,言说道:“蚕,你先去做自己的事情。”
蚕离开后,王景便与都广神斗在一起。
一人一神从神殿里打到神殿外。
赤霄剑凶,金锏势沉,搅动风云变色。
都广神面对越打越凶悍的王景,面色如常,左遮右挡,后架前迎。一时,将王景的攻势一一化解。
随即都广神摇身一变,变出三头六臂,金锏幌一幌,变作六条,六只手好似纺车,舞得飞快,王景近不得身。
突然,都广神动了,他身形如电,金锏带起一片金光,向着王景猛烈地砸去。六条金锏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撕裂,发出刺耳的破空之声。王景面色凝重,身形急速后退,同时长剑挥出,一道凌厉的剑芒迎向金锏。
“锵!”金锏与剑芒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两者相交之处,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云层翻滚,炙热席卷周身。
一击过后,都广神和王景各自倒飞出去。
都广神断了一条臂膀,法相被破,祂无奈收起神通。王景发丝凌乱,嘴角含着殷红的血,方才那一击虽然没造成什么外伤,但内里脏腑却受到了冲击,若非他体质异于常人,方才那一击后他便应该陨落了。
“病神都这么猛的吗?”王景问道。
都广神念了一句箴言:“壶中不知日月,醒来却笑明月旧。”
“好好的做什么谜语人。”王景挥出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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