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去了。”
裴樾用一句话浇灭了沉铵内心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
“是淮安做的?”
沉铵忽然勾起一抹笑容,那笑容没有温度,又带着残忍。
“是,淮安郡主换了窈娘的药。”
窈娘是前骠骑大将军徐煦的独女,当年边境动荡,徐将军率兵出征,战况惨烈,最后徐家满门只剩一个孤女和病弱的祖母。
裴家与徐家交好,把人接了过来,当自家娘子养着。
只是徐窈年幼为了救落水的沉铵,生了一场大病,接下来就落了病根。
原本活泼娇艳的小姑娘缠绵病榻,纵使那样,她也没有消磨掉所有的生气。
反倒宽慰沉铵和裴樾,说人生在世哪有样样苦难都占尽的。
“徐家那边人丁凋零,我连夜赶去肃州把她葬了。”
裴樾语气和缓,声音听不出悲喜。
“宴国公有从龙之功,轻易动不得。”
他和沉铵自幼一起长大,窈娘死了,沉铵什么都不说,只是周身的气势隐隐变了,不再似从前那副慵懒倦怠的模样。
裴樾便知,沉铵盯上了淮安,盯上了宴国公。
从现在起,只要他们一家有一丝的行差踏错,沉铵便会不计一切后果的送他们下地狱。
“动不得,只因无人敢动。”
沉铵好看的眸子滑过阴戾,而后是一湖毫无波澜的死水,暗自酝酿着风暴。
裴樾看着沉铵的样子,眸子深了几分。
他们立于这场难宁的暴风中,天地间寂静的,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娘子,姑爷走了!”
银环眯起一只眼,趴在门缝悄悄看了一眼,确认院中没有裴樾的身影后,缓了口气。
“刚刚姑爷的表情一开始阴沉沉的,后来又缓了下来,奴婢真的以为姑爷气恼了。”
银环拍着胸口,安抚着跳个不停地心脏,轻轻走到纪婳身侧,给她斟了一杯茶。
“谁能想到他又回来了。”
纪婳无奈地瘪嘴,两只眼睛湿漉漉的,看着银环。
“不知道为什么,奴婢总觉得姑爷对娘子奇怪的很。”银环想了想,还是把自己这几日藏在心里的话说出口了。“不大像兄长对待妹妹,拧巴的很。这侯府又不是这一间屋子,他非要和您睡在一处,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腌臜心思?”
“他怎么想,我们也摸不清,只是能够安稳渡过这几日便好。”纪婳正色,似乎也在回忆两人相处的点滴。“至于睡在一处……”纪婳饮了一口茶,缓缓道。
“许是为了不落旁人口实,不知道父亲同他说了什么,裴樾居然愿意把替嫁这事压下来。”
“莫不是……”银环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理由,她急忙捂住嘴,眼睛看着纪婳,满是不安与怜惜。
“要不就是将错就错,不管阿姐能不能回来,我都要成为纪婉,和裴樾过一辈子。不过看母亲的反应,她还不知情,不然且有得闹。”
纪婳讥笑,这话心里清楚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就好像有人在很久以前往你心口插了一刀,伤口的部位难以启口,你藏着掩着,生怕被人发现。
渐渐地,伤口结了血痂,又生了腐肉。
你知道好不了了,所以打定主意不管它,没准自己久了自己就忘了。
可现在有人扒出了纪婳的伤口,不仅逼着她面对,还要质问她为什么不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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