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青色,宛若青花瓷。
泥烂的官道上,一匹健硕的马儿拉着一辆规模相当的车,车后头牵了只体型健壮且丰满的奶牛,缓缓行走中。
前面驾车的是个男人,脸皮非常老了,略黄带褐斑,下巴一点渣都没有,比女人的脸还干净;脖子上的皱纹,像年轮一样一圈一圈地缠绕,老皮单薄又平整,丝毫看不出男人应有的凸起物。
他旁边的女人苹果肌凸出,算不上年轻了,却还水嫩,气色不错,身上衣着朴素,却掩盖不了她自带的雅丽和优美。
他们都曾是女皇左右之人,一个是养心殿的太监总管鹿邑,一个是女官之首齐丰丰。
“诶,老鹿,听说小殿下在神殿里就会喊救命了,他是怎么会说话的?”
“不是小殿下喊的。”
“喔?”
“天神娘娘心悲悯,不忍小殿下陨落,所以——那是天神娘娘的音籁!”
“神也会喊救命?”
“谁让我们的小殿下生的粉妆玉琢,天神垂爱啊!”
……
“开慢点!”里面一个粗糙的男音嚷嚷着,“臭小子吐奶了。”
说话的是一个老头子,就是那日神秘的渔人,叫卫东城。
此刻卸了草莽装扮,黑色衣裳,赤红偏黑的脸皮,长胡须,厚嘴唇,小眼缝,粗眉毛,头发像僧侣那样裁平——又硬又大的头,威严粗痞的像个军匪头子——除了那棵熊腰,最粗的还得是他右手的铁掌,乃阔口碗的口径。
小家伙躺在老头怀里,两道狰狞闪电纹从小鼻根两侧蔓延到鼻勾,把他的无可熄灭的生气修饰得很恐怖,“噗噗”,他瞪着眼睛,把嘴里剩下的又臊又恶心的牛奶噗到老头下巴上。
“正难伺候!”老头脸黑的失去赤色,捻起湿哒哒的胡须,对着小男孩抱怨。
长长的胡须落到欧陆脸上,牛奶又流到他嘴里,“呕——”他又恼火又厌恶的甩脸。
而老头像是故意的,男孩的脸跑到哪边,他就把湿哒哒的胡须甩到哪边,像是刻意捉弄。
无聊,欧陆根本不屑于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心里嘀咕:老头长的太么丑了,说的好听点就是裹了一层包青天的皮,说的不好听就是裹了一层烤鸭的皮。
他伸出大拇指和中指,指腹夹住一根又黑又粗、又长又硬的毛,像敲打火机那样,“咔哒”一声,长毛瞬间化为一缕青烟。
“哎呦,你这混蛋小子干了什么!”
老头怒骂,大拇指指腹紧紧地按住毛根部的黑痣,恐怕再晚点,黑痣也要灰飞烟灭。
小男孩咯咯的笑,心说:世外高人,帮你烘干啊!
老头被这坏小子气的头顶冒青烟。他其余的胡须都快被点着了,微微的焦卷,一碰,断了。
“真脆弱!”男孩扭着小眉毛,心里调侃道。他就想仗着自己年幼无知,肆意捉弄这个长着坏胡子的老头。
鬼知道他们要把他拐到哪去!
在这个世界上,他的身份模模糊糊的,貌似是太监和女皇生的怪胎,在那场政变里是个抢手的宝贝。
婴儿身体发育的局限性决定了哪个人物比较厉害,他就归属于谁。
所以,就目前来看,在他听过的和看过的人里,眼前这个面貌不扬的老男人是他最终的归宿——几十千米的高空中,一掌击飞那个太监。
后来发生什么他没印象了,应该是冻晕过去了。
那个时候,他两根中指像导线一样插在金属管中,他就像一颗小电容,高压电流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短小的身体里,整个人都麻了……
为什么没被烧死,他可真神奇!
这个世界可真神奇!
有点像他平时热衷玩的特斯拉线圈,高压但小电流,电不死,好玩儿……但那日的电不是在皮肤表层晃荡的,是真的钻进身体里的,刺激!
等他醒来的时候,就是在马车上了,老男人的啤酒肚上,饿了三天,味道古怪的纯牛奶咕噜咕噜地灌进来,把他呛醒了……
乙诨还没见着就要被呛死了!
卫东城看着男孩,眼神有点失望。这可是接住圣杯的小神灵,他可是寄予了超高的期望,以为男孩是这世上比他还厉害的人。
高估了,男孩的本领只是区区点火术,老头不由得心憔悴,叹了口气:“害——”
欧陆黑溜溜的眼睛看着那颗侥幸活下来的黑痣,心想,蒙娜丽莎的每个角度都叫美,这张腊脸每个角度都叫丑,不禁咯咯笑起,小手拉着卫东城的袖子猛抽搐,像是在问他:什么害你拉丑了脸?
难道是可惜了那根烧没的毛,可是看老头那手速,毛的根部应该侥幸存活下来了呀,所以,还能再长出来的呀。
看着孩子白白嫩嫩的模样,老头又生气不起来,瘪着丰满的唇,悒悒不乐的咕哝:“都是因为你,辜负了我的期望……”
这欧陆就不高兴了,鼻子上的两条黑弧直接变相的扭曲,心道你他妈的期望和我他妈有关系么,不过他虽是不满倒也好奇,巴着眼静静地等着老头。
老头搓着红肿的黑痣唉声叹气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想你不该比我差的,区区点火术乃是最古老的法术,实在不堪上台。”
这浓浓的鄙夷味儿……真是有眼无珠,欧陆冷着脸不说话,心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老家伙。
当即就抓着老头衣服上的鳞甲,蹬着小短腿,爬到老头敞开的衣襟前。
感受到一只嫩嫩的小手在他心脏上游走,老男人惊呆了,急忙摁住,飚起胡须,咬牙切齿地叫:
“干什么,你这诨小子,我已经给你找了头奶牛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男孩山茶花一样纯洁的脸蛋诞开一个邪恶的笑容:“桀桀桀……”
笑声骇人摄魂,卫东城被唬的一愣,心道这家伙是邪灵入体了么?
衣服里面,一根中指,一根食指,像大腿一样叉开,站在老头鼓鼓跳动的心脏上。
知道么,欧陆他现在身体里有一股不太听话的暖流在到处窜走,从头顶到脚底,特别生猛,就想冲出去。
“啊!你这臭……小……子——”大叫一声,老头撅起胡子,黑黑的脖子上几根青筋凸起,他感觉浑身的毛都在疯狂的扭动。
外头的女人好奇,撩开帘子,就看见老头仰着头,抱着男孩疯狂的颤抖,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她就想入非非。
“姓卫的,你把小殿下怎么了?”女人责问,她以为孩子被卫东城欺负的哭到抽搐了,伸手轻柔地抚了抚男孩背,结果男孩颤抖的更剧烈了,于是她要将男孩抱过来查探。
刚接手的那一瞬,触到男孩的手时,自己也跟着猛颤了一下,像是有一股东西钻进身体里游走,这感觉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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