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人的拜访，欧陆现在孤零零的瘫在别墅的双人床上。
他的右眼已经死亡性的阖上了，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撑不开那条积满眼垢的眼缝。它们，和520胶水一样顽固不化，使得上下眼睑亲密无间的吻合。
至于左眼……
它的眼垢分布就特别有意思，内眼角一坨，外眼角一坨。由于护工小姐姐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理他了，所以，眼垢从软体的黏液变成固体的硬块，像柱子一样伫立在两侧的眼角，把他疲惫的左眼皮顶上去，这可能是他将来死不瞑目的一半原因。
这个独眼的老男人，每天唯一的一份有趣的工作，就是用他不知疲倦的左眼球，盯着他左手唯一能动的中指。那是根灵活的小家伙，不仅可以直起指天，还能弯下点头。
如果有一天，这个小家伙都没法动了，那左眼球会因为丢了份有趣的工作，无聊至极而死去吧。那时，灵魂升空了，他对人世的眷恋可能就会莫名的高涨吧。
可能是因为——他的膝盖还不是黑色的，这是很多纯洁男孩普遍的遗憾。
“害——”他叹了口气，准确的来说，是嘴角涨了一个口水泡沫，爆掉了，然后气体就跑出来了。
他这么惨，一部分原因是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叫什么……肌萎缩侧索硬化——和老太太的裹脚袜一样又长又臭的名字。
就是世界上极为罕见的天才才会得的“渐冻症”，比如，很久的时候就有伟大的物理学家——斯蒂芬·威廉·霍金，最近还有超著名的企业家蔡磊先生……都和这种疾病有着妙不可言的缘分。
所以说，这种病还挺酷的！
只是，人家霍金能动三根手指，他只剩下一根妖娆的中指，这或许是他在漫长的一生里，成就极少，无法和世界上的顶尖人才相媲的原因吧。
但和普通人相比，他还是略有小成的——几个月前，他还有一家规模相当的游戏公司。
因为医生告知命不久矣，他又无儿无女，无父无母，一生做过的好事也屈指可数——想着，欧陆弯了弯那根依旧灵活的中指……他还健康的时候，一向讨厌那繁琐的财富分配，对剩余财富的处理就是简单粗暴的捐给了慈善机构;现在病了，更是无力支配他大量资产的变现，又是匿名一股脑捐给了慈善机构。
所以到头来，他还是做了一件中指可数的好事。
钱财散尽，正是孤独无助时……他却以为是积攒了善缘，使得他最后一个亲信，那忠心耿耿的助理临走前为他物色到一个长相甜美、身材火辣的护工姐姐。
祸兮福兮……
那小姐姐身材火辣，性格也火辣，强制要求他一次性支付三个月的酬劳。
说真的，要不是冲着她那赏心悦目的身材，三个月的酬劳，哼，还真是没必要给了……命不久矣嘛。
事实证明，三个月他命不久矣是真的，钱给多了也是真的——小姐姐拿了钱，三天上一次班，还是大半夜来的，就为了解决他吃液体流食产生的积尿……
最近好长一段时间，小姐姐都不来了，这并不妨碍欧陆的新陈代谢——一条长长的管子从他裤洞上跑出来，一直通向洗手间的马桶——护工姐姐趁他毫无反抗之力时，苟合了男医生帮他做的体外自动排泄系统。
这不是他的善缘是他的孽缘啊。
……
……
这天夜里，漆黑的房里，一只发光的眼球骨碌碌的旋转，一根长长的中指一上一下地敲打被面，无声。
欧陆心里默默念：1、2、3、4……寻找他能念到的最大的自然数，顺便，等待一个该死的女人的到来冲一下已经有异味的马桶……
终究，那钱还是错付了……
女人没来，来的是男人。
只听见那人进了洗手间，没素质的骂骂咧咧的，说什么老东西上厕所不关水龙头的，溢出来了……
欧陆心累得要死去了。
不是他不想关，是关不了，他的大脑已经无法控制尿意了，要怪就怪他们思虑不周，设计的那根长管没装阀门导致他“随便”了。
虽然他很生气，但是已经没有余力去生气了，眼皮疲惫的只想闭上与世长辞，奈何眼垢长的太高了，眼皮居高不下，他没办法闭眼。
不过，他相信，自己早晚都要解脱的——那个该死的女人，不仅没帮他清理眼垢，还不帮他清理鼻垢——导致他现在呼吸已经不依赖鼻腔了……完全是靠着嘴上的唾液吹起的泡泡把气体排出，再吸一口稀薄的氧气。
即便是这样半死不活的，欧陆那聪明秃顶的脑子还是想到了一个高难度的自杀动作，那就是通过分泌黏腻的口水把自己淹死。
这绝非一个低难度的动作，它需要大脑高速的旋转，幻想出无数诱人口水直流的食物……
此时，脑中，它们正栽着传送带缓缓而来，老人口中各类唾液随之潺潺分泌。
与此同时，他那个无法阖上的眼皮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垂吊——上眼睑的中间部位向下眼睑沉去，形成一个手写的“V”形弧线，这导致欧陆最后观望这个世界的，是一只眼睛分裂出两个眼睛的视野。
口水越流越多，将他那条干巴巴的唇线濡湿，然后附着在上面，凭借着强大的张力非但没有掉下去，反而形成了一条密封性极佳的隔绝带，禁止口腔内外空气的交流……
随着内部胸腔最后的鼓动，一股气流冲出口腔，涎液顺着男人嘴角崎岖的皱纹溜下。左眼上的两个发光的洞像新生的两只眼，就盯着那根僵硬的中指，而垂直于掌面、直指高空的中指上，不知何时被插上了一根管子。
……
……
……
欧陆动了动眼皮，轻易地睁开，毫无任何阻力，难道那个拿人造输尿管插他中指的猥琐男医生被垢垢们恶心到了，良心发现，善心大发，帮他清理了那几坨……呕。
“嘶嘶嘶……”耶，他的鼻子竟然能吸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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