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消沉又重升,清晨的雾气逐渐淡薄。山上的油桐花开了又凋落,清明时节正是油茶花盛开的时节,祭祖是那样隆重而仪式,敬畏先祖历来是不变的传统。那年,我满山遍野地跑蹿在茶树林里,敞开肚皮吃了很多茶苞,回家就醉了,不断吐出来睡过去。那是一年到头大自然馈赠的甜心零食,怎能不爱。

当夏季来临,午后知了歇斯底里地鸣叫,夜晚就是听取虫鸣蛙声一片。老牛开始低头耕耘,路边是野桑葚成熟的时候,就要开始插秧。在记忆里,总是有干不完的农活,比如水稻种下之后一段时间,需要到水田用脚给淤泥松土,把杂草拔除,这时候最怕遇到水蛭和水蛇。

但是这时节也会有令人陶醉的小田螺,我们总会带上水桶,结伴去捡田螺。

带回家后,水养一段时间,让它们将泥水吐出,洗刷干净,在将尖尾部分剪去,清水加盐过水,再放进锅里爆炒,只需加些简单的香料,点缀上一把薄荷,就能抚慰疲惫的身躯。

也许会浑身疲惫地迎来收获的秋天,但这期间不能遭遇夏季的汛期洪水,不然等待的只有颗粒无收。有些年岁,呼啸的山风席卷山谷,暴雨冲刷整个田地,稻谷全军覆没,伏倒在地,浸泡在黄色的泥水里,等待大水退去,稻谷们横尸遍野。

天时地利人和,才会迎来收获的季节。

金色的稻田在山谷的风中摇曳,沉甸甸的稻穗,仿佛贵人头上嵌插的金钗。

这时节的蚂蚱最是好吃,我们喜欢抓他们,再用稻秆子最光滑的芯条串成一串串,拴在腰间,拿回家用茶油炸脆撒上盐,就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

其实,如果一直这样平静也挺好的,然而生活的瞬间都只是刹那美好,而深藏着苦难。

我们不过是在艰难前行的路上,懂得摘些甘甜的果子,聊表慰藉。

生长的过程总是伴随痛苦的,只是幼时的感知在长大后才放大,暮然回首,才知走过的路是如此曲折蔓延。

人就像万物树木一般,不断生长着,抚育着下一代,终将是四季的轮回不断更迭,基因的对半复制不断重组,神灵也不曾逃脱时间的束缚,在宇宙的长河中偏安一隅,微观有无限的微观,宏观有无尽黑洞,我们只不过是最最平凡的一个生长节点,至此消亡后又重新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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