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阵子,伴我入眠的是谁谁谁相声,听上一个小时搞笑的段子,在欢愉中入睡是多么快意的事?在听谁谁谁相声时,我曾遇到这样的麻烦:我实在是太喜欢他的相声了,可是呢,我时不时地能在网上看到关于他的负面新闻,他的有些言行举止确实让人不自在。如何处理这个趋避冲突呢?我煞费苦心。最终我想出了一个辙,那就是:我祭出了辩证法,轻巧地把“谁谁谁作品”和“谁谁谁为人”切割开来。这样一来呀,我就可以一边心安理得地欣赏他的作品,一边毫不掩饰地批判他的为人。
嗯,我向来不喜欢辩证法,不曾想辩证法倒是帮了我大忙。
听完一个小时的相声,要是还没有攒足睡意的话,我多半还会来一段柔和的音乐。那感觉就像一个夏夜乘凉的孩子坐在老槐树下,静听老祖母讲那忆苦思甜的故事,叫人心旷神怡,暂时忘记烦恼,从而心情放松,安然入睡。
对我来说,音乐可不是一种单纯的消遣。一如谁谁谁讲的,音乐是心灵的一种理智上的裨益,音乐是镇定灵魂的一种抚慰;差不多就这意思。
不过,在遇到第二天有重要事情的时候,比如马拉松比赛,听相声和音乐往往就没那么管用了。预料到这种情况,我就不得不破费,提前备上一盒“白加黑”感冒药了。一旦好半天睡不着,我就会起身吞服一粒黑色小药丸。
此外,坊间常见的方法我也都尝试过,比如睡前泡脚啊、喝牛奶啊,甚至还有好心人给我买过一些安眠的保健品。
我斜躺在床上,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些促进睡眠的法子以前都挺好使的,怎么今天莫名其妙地都不管用了呢?
看着时间流逝,我却无可奈何,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崩溃的!
可能有人要问:“你不是心理师嘛?为什么不用心理治疗技术治疗自己呢?”我不是没有使用过,遗憾的是我对那些心理疗法已经免疫了,或者说,无感了。就像我用自己的左手抚摸自己的右手,很难有酥麻酸痒的快感了。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这些心理疗法都是程式化的,可是我对这些程式都太熟悉了,还没开始就会厌烦,根本静不下心来把这些个程式走完。
或许,能救我的只有精神药物了吧?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仿佛就有一个声音在我脑子里对我大喊:“服药吗?别傻了!会上瘾!拒绝吧!”
那个声音说:服药后,呼吸不再是愉悦的,每一次都仿佛吞入焦燥的火焰,炙烤着五脏六腑,血液如凝结的冰晶,刺划血管和皮肉,伴随着无休止的压抑和无缘由的慌张。那声音还说:服药后,仿佛心脏也学会了思考,开始不停歇地思虑起什么来,像松鼠一样左跳右蹦,烫得像早该出炉的山芋,直想赶紧把它掏出来,快快扔到水池子里去。好的是,吓唬别人,或许行;吓唬我,不行。
我知道,那多是因为过分关注服用药物后的感受所造成的。
我觉得很多人都会有类似的体验:他会希望药丸能带给他良好的睡眠,这会变成一种心理暗示,当这一觉睡得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好,他会把一切负面情绪归咎于药物,随之而来的就是由于心理作用而被放大了的副作用。
在这我不得不说的是,上瘾不只是重复地去做一件事,还意味着带一个强迫意念去做直到逐渐需要更多的剂量,以致长期下来渐渐破坏了一个人的生活与健康。
其实,现在治疗失眠的药物发展很快的,在专业的指导下服用,并不会有很明显的副作用。待睡眠模式恢复正常后,完全可以很好地戒除掉。
只是,这大晚上的,我上哪儿去弄药呢?一点指望也没有!
我断了服药的念想,无聊地在网络上搜索别人的失眠体验。
看到一条有关失眠的描述,觉得特有趣,编辑了一下,发在朋友圈:“失眠,到底是白昼的追求,还是黑夜的不挽留?抑或是,在睡前忘了关灯,然后让梦做得太辉煌?”
这个很装逼的句子,迅速引来了三五个点赞和评论。难道他们跟我一样,也都失眠了么?想到有人正在经历着跟我相似的痛苦,仿佛我的痛苦立马就被他们给分摊了。我竟然掩不住地窃喜起来了。这十分卑鄙,也十分真实。
看到朋友圈里有回应,我兴致也就更高了,赶紧又追发了一条:“睡眠明明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技能,也是生命接近三分之一的去向。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也始终难以在这种本能面前有丝毫游刃有余的掌控感。”不必说,这是我当下最真实的感受,也是我在试着和朋友圈里的那一大群“病友们”共情。我猜测——或者说我期待——他们看到这条朋友圈后,一定要跟我有更深入的互动。
果不其然,不仅有人在朋友圈给我点赞、评论,甚至有人直接发微信语音跟我交流起来。
但我是个德高望重、玉树临风的心理师呀,我不能让他们知道,面对失眠我竟然束手无策,那实在太丢脸了。所以呢,我需要对我的失眠做一番修饰,造一个“失眠没什么大不了”的假象。
于是呀,我发出了这样的文字:“失眠是我与黑夜的一场约会,失眠能够让我突破禁忌、让我更加勇敢,尤其是能够让我从飞逝的时光中偷得片刻的光阴,这分明就是一种意外收获嘛!”
3.
待我一一回复着好朋友们的点赞、评论和语音信息,我也终于感觉到圆满了、疲惫了,眼皮也睁不开了!
可有人不想睡,一个劲儿地给我发信息,你说烦人不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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