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变得非常敏感,几十米外落叶掉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得见。呆在这里,不管是何种声响,特别是夜晚,总是让人惊心动魄,忐忑难安。

当他挂在树藤上荡秋千,或者摇晃在用藤条编成的吊床时会想:如果走不出这个天坑,只能在这个世外桃源当一个吃蚂蚁的野人了。可能野人当久了就可以像猿猴一样在山里上蹿下跳,飞岩走壁,来去自如。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就能逃出去了。

但是,他没有成为那样可以在树上荡来荡去和睡觉的野人。

在灰暗的天坑下生存第27天的一个上午,他爬上一棵大树去查看一个鸟巢,坑中的浓云重雾忽然逐渐消散,久违的阳光灼目的播洒到坑底,把坑中的一草一木,一树一花看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就在这时,他感到上天似乎在给自己打开了一扇希望的光明之门。于是他拼命地在悬崖峭壁中的岩缝或洞穴寻找出路。

他是幸运的,约九个小时之后——浓云重雾和黑夜完全笼罩天坑之前,他找到了一条以前似乎来过,但有千百只马蜂嗡嗡地盘旋在岩缝口的荆棘路上……

罗烈安安静静地盘坐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身体紧贴着床、紧贴着地。

他再次想明白了:可以让苦难的凶手欺凌所有的过往,但绝不能让它易如反掌地剿灭自己未知的明天。

他再次畅饮一瓢心灵的甜酒:困苦不是生命千颜万色中确定的黑色,它是土壤下的瀚海星空,有朝一日,它将会在阳光普照的大地上成长出风中摇曳的炫美之花……

他再次相信:“以苦为桨,以痛为帆”应该成为生命中的坚定信仰,苦中作乐的旅程必然不会一帆风顺,但持恒的力量一定会开劈出一条希望的航道。

他再次相信:自己还可以不用去诉求过分聪明的心理医生给自己松绑打结的情绪,或者弄几片拯救灵魂的帕罗西汀或西酞普兰,帮助自己摆脱时常跌入梦境的无底深渊,或是排空脑海里的污江秽水,再注入一条叮咚歌唱的清泉……

罗烈起身时已是58个小时之后,在翻天覆地的思想斗争中,他再次掐死掉思想牢笼中疯狂纠缠的各路牛鬼蛇神、天妖地魔——破笼而出,并在盘坐的天地里一脚蹬开叠压在自己身上一座阴霾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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