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床之前刷牙的时候她听见水管里的水混合着楼上不知道是争吵还是辩论的声音,和小孩子的哭声,她想不到原因,仲莲家总是这样吵吵闹闹的。
夏秋想着想着便躺上床了,母亲关了她房间的灯就回房了,父亲早就已经睡下。她闭着眼睛,又睁开眼睛,楼上突然摔了什么东西,然后又突然安静了。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窗户外边,天空上还有星星,夏秋要是早知道那种美丽的夜空在几年之后就不复存在的话她当时怎样熬夜也是一定要多看几眼的,不过现在她得赶紧睡觉了,明天是周一,她还得去学校呢,要去让溪山把上周那个怎么也没猜到的脑筋急转弯的答案告诉她,还有,要问仲莲喜欢吃甜的麻花还是咸的。
就这样想着想着,她睡着了。
周一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快结束的时候,夏秋收拾好书包在座位上看着挂在黑板顶上的时钟在照射进来的阳光之下激动的跑秒,愣了神,她数着放学的时间,而数学老师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数着她发呆的时间。
“你这是打算现在就走了?”数学老师背着双手走到夏秋眼前。她约莫三十五岁左右,顶着一头时下流行的短发,鬓角处留的很短,头顶蓬蓬的,越靠近脖颈的地方打的越薄,前几天刚刚染的头发是像红皇后的头发一样的深红,她戴着一副眼镜,眼镜下严肃的眼神让夏秋不寒而栗。
“没,没有。”夏秋连忙拉开已经收拾好的书包,着急忙慌的想随便拿出一本什么练习册,结果掏出了一本课外阅读,她没敢抬头看数学老师的眼睛,只是又慌乱的拿出一本语文的田字格练习簿,她的头上渗出了一点汗,眼尾的余光看到那个严肃的形象仍旧站在她的课桌旁边,一动未动,她感觉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这让她更无所适从。
放学铃响了。
教室的其他地方有学生骚动的声音,数学老师转过身朝那边看了一眼,随便点了一个同学的名字,问他是不是也着急着放学,教室里就又安静了。
“行了,不用翻了。”她依旧背着双手,挺直着背,以一个高高在上的视角看了一眼夏秋之后便朝讲台那边走去,边走边说。
“你们要记住,你们已经不是在上幼儿园的小孩了,小学生就应该有小学生的样子。”
教室里坐满了学生,但是好像已经空无一人了,他们有的在走神,有的看着窗外,有的小心翼翼的在桌子底下偷偷拉着书包拉链,不小心拉出了一点声响,附近的几个人就会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收拾东西放学吧。”数学老师抱起她那从进来之后就一眼未看的教案离开了教室,走出门口之前还不忘朝夏秋那边瞄了一眼。
夏秋回家的路上无精打采的,仲莲走在她的前面和班上另外一个女生嬉戏打闹着,没有跟她说话,她有些郁闷的快步走着,渐渐超过了她们,她的步伐越来越快,直到她听不到两人说话的声音,直到她走到家门口之后还没有看到仲莲背着她那个粉色的,有着塑料的卡通人物形象的书包蹦来蹦去身影。
她径直上了楼,敲了敲家门,但是没有人回答她,也没有人来给她开门,她又敲了一下,还是没有。她不安的从楼梯间的缝隙中望下去,她要看看仲莲有没有跟在身后。她一边想象着下一秒钟仲莲上楼后路过被关在门外的她时会问她刚才为什么要那样快步离开的话,一边用力敲着门。
门开了,不过不是她家的门,是隔壁邻居麻爷爷的门。
“哟,是夏秋呀,爸爸妈妈不在家吗?”麻爷爷拿着一个网面的袋子,看起来像是要出去买菜的样子。
“嗯,我敲了很久他们都没开门。”她把双手背在书包和衣服之间的夹缝里。
“那你来爷爷家坐会儿吧,我给你爸爸妈妈打个电话说一声,爷爷去买个下酒菜一会就回来,好不好?”他笑着跟夏秋说的时候脸上的皱纹也在跟着颤抖。
麻爷爷嘱咐了夏秋几句不要去碰他的宝贝小鸟之后就把门关上离开了。她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把沉重的书包拿下来放在一旁。沙发上是陈旧的凉席,边缘的胶条歪着,有的还开裂了,客厅里没有开灯,也没有窗户,唯一的光线来源是阴面卧室透进来的一点点白色,那束光照有限的照着这个模糊的空间,餐桌上放着一些看起来旧旧的碗,用一个网罩盖着防止蚊虫靠近。空气里的气味很奇怪,像是一些樟脑的味道里混进了阴干的衣服的潮,还有一点动物粪便的气息。
小鸟被关在门口衣架旁边的笼子里。
她不由自主地将视线停留在沉闷房间里除了她之外还会活动的生物身上,而小鸟像是看到了她的眼神一般,本来安静的站在笼中的横杆上的它开始骚动,而后开始尖叫,在笼子里四处乱窜,用爪子在笼子的门口拨弄着。
夏秋觉得它可能是想出来。
她像是被某种东西吸引了一样走到笼子前,她伸手够了一下,没有够到,便从旁边的餐桌旁挪过来一个椅子,脱了鞋子踩了上去。她站到了和笼子齐平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哄着笼子里的小鸟,想让它往边上挪一挪,她怕碰到那尖锐的喙,便迟迟没有动手,她握住打开笼门的那个小把手,在等待时机,等到...
她趁着小鸟往旁边稍微走了两步的时机迅速打开笼子门,一声小鸟的尖叫和铁门被从外面咔嚓打开的声音同时响起。
她差点因为没站稳而从椅子上摔下来。
父母的声音,小鸟尖叫的声音,麻爷爷骂鸟的声音,还有麻爷爷的女儿在门口嫌弃的往后退的声音,它们一同灌进夏秋的耳朵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椅子上下来的,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正站在客厅的中央,父母坐在沙发上和麻爷爷说着什么,她转头看见身后的笼子已经被牢牢的关上,再转回头时父亲正用愤怒的声音呵斥她跟麻爷爷道歉。
“我只是想把它放出来一小会儿,那个笼子太小了。”夏秋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哎呀,没事儿,小孩子嘛,没关系的!小鸟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小爪子那里有点被蹭着了,不碍事!这些小畜生耐活的很,耐活的很!”麻爷爷说着便伸手接过父亲递过去的一支烟。
“小孩子不懂事儿,那小鸟要是给蹭坏了您得给治,我们出钱。”父亲陪着笑脸。
“唉呀,坏了没关系的,它要是哪天活不成了,我再买一只就是!那花鸟市场里什么样的鸟没有啊,哎,小夏,我可跟你说,这鸟啊,这珍贵的品种和那普通的品种它就是不一样,那贵的,哎你看那羽毛,那光泽,那小眼睛珠子跟那十八岁小姑娘眼睛一样水灵!”他说着说着便兴奋起来,他女儿在旁边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坐着,不看她的父亲,也不看那只鸟,夏秋好奇的打量着她,却不小心和她对上视线,她的眼睛很混沌,很复杂,有很多犹豫也有很多愤怒,她和夏秋注视的那一秒内甚至闪过一丝可怜的意味。夏秋看不明白,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眼睛里也有泪,她的视线太模糊了。
他们转过鸟的话题又讨论了一会儿,聊到街区附近的那个市场,又聊到整个城市的经济——他们就像两个深谋远虑的决策者在为城市的未来而忧心,他们翘起了二郎腿,聊到互相感兴趣的地方和不满的地方时,麻爷爷一本正经的开始斟茶了,这仿佛是某种仪式,父亲甚至准备掏出打火机,他们要开始抽烟了。
“麻叔,家里还有点事儿,那我们先回去了,您和您女儿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父亲身后的母亲戳了戳父亲的后背,一脸笑意的朝着麻爷爷说道。
“哦哦,行咧,你们先回去,回去别骂孩子哈,她小,不懂事儿!是吧,小夏秋?”麻爷爷慈祥的招呼着,然后依依不舍的结束了他们伟大的话题。
进门后夏秋没有承受她想象中的那一顿责骂,父亲让她去做作业,母亲则把一袋子东西放在桌子上,追着父亲的脚步坐到了侧面的沙发上。
“那老头,还说什么贵的鸟,那个什么品种来着?他直接说让我们给他换一只新的呗,对老婆孩子都没那么上心的人天天宝贝一个小鸟那么上心。”母亲嗔怪着,试图提起话题。
“不知道什么,我压根也没仔细听他说。”父亲揉了揉头。
“你说他那女儿突然回来干什么来了?平常也老见不到个人,回来就板着一张脸。”
“谁知道呢,别人家的事情还是少打听,我先回店里了。”父亲起身往外走。
母亲撇撇嘴,什么也没说,她看到夏秋在那里安静的写作业,便顺手拿起餐桌上的苹果给她削了一个去。
夏秋刚要沉浸到那些纷乱的算数之中时,母亲拿着一个光溜溜的苹果来到夏秋身边。
“苹果,拿着。”
夏秋的思路被中断,她抬起头,伸手接过苹果,母亲看了看她的作业本,说了一些让她好好写作业别分心的话之后便走了。
她低下头,顺着刚才的题继续往下写着,她想着自己今天还有很多加减法的公式没做,明明只是看着那些题却好像感觉数学老师在她身边盯着她一样,如果写完的早的话可以早点下楼去院子里,不知道今天后院里会不会有人在。
之前和仲莲在一起玩的时候,她总是远远地看着合川和溪山,他们两个经常一起回家,但几乎不参与那些幼稚的游戏,只是溪山偶尔会拗不过大家,笑着应着跟着一起打会儿沙包;合川总是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他不理睬那些女生,他看起来很忙,也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没有比夏秋他们大很多,但总是给人一种同龄人没有的沉稳感。夏秋总是忍不住在他路过的时候看他一眼,尽管住的很近,但是他们没怎么说过话,除了偶尔打过几次招呼之外,好像总也无法像跟其他邻居一样,拥有那种紧密又疏离的关系。
一种永远的疏离感,仿佛他只是暂时在这里落脚,不知道哪一天就离开了,永远不会再回到这里。
合川的父母好像是老师,又或者是学者,反正看起来像是两个知识渊博的富人,他们看起来总是很端庄——这是夏秋才在语文课上学到的词汇,她觉得用在这里十分合适。夏秋不知道大人们平常都在忙些什么,就好像她看到父亲天天往店里跑但是又从来都不说自己在干什么一样。她也没有见过他们几次,夏秋父母也从来没怎么跟他们搭过话,走在街上碰面的时候也是十分客气的姿态,但是背过身来又好像谁也瞧不上谁,他们身上过度的文质彬彬的气息总给她一种和这几栋简单的居民楼格格不入的感觉。溪山应该会在家里面,但是没有合川的话他很少出来,至于仲莲,她暂时不想见到仲莲,除非仲莲亲自来找她。
夏天的傍晚很漫长,尤其是对夏秋这样不到四点就回家的小学生来说,写完作业后她便无事可做了,她看了一会儿书,又多写了几页算数,最后她独自一人跑下楼,到后院里随便溜溜,然后又去墙角的小块土地那观察长势喜人的小葱和韭菜,还有长在被围起来的栅栏上的紫色牵牛花。
土里有一只受伤的蝉,它仰躺着扑棱着翅膀,眼神哀怨的看着那棵它曾经呆过的树上。夏秋捡起它,试图把它翻过来,可惜那只蝉的翅膀已经折断,夏秋把它翻过来,它自己又挣扎着回到那个躺倒的姿势,像是不愿意面对自己再也无法飞行的人生似的。
夏秋为它感到惋惜,她轻轻的抚摸着它的肚皮,应该是肚皮吧,她想着,就像人躺在床上似的,尤其是夏天,像父亲一样的大人总是光着肚皮四仰八叉的躺在凉席上睡午觉。
或许睡一觉就好了呢,就像语文老师今天上课的时候讲的那样。蝉的一生,在泥土外的日子特别的短暂,只有在夏天和初秋的时候才在这个世界上喧闹着,用自己的声音和为数不多的日子共鸣,其他的时间他们需要在地底下沉睡,三年或者是五年,还有更久的要呆到十七年,它们在地下换了很多次壳,直到自己穿上那身配得上高大绿树的新衣之后才会破土而出。
她一想到眼前这个可怜的小东西好不容易来到明亮的地上却再也飞不起来,心头就感到一阵悲伤,她的眼眶朦胧起来,她记忆中出现之前在班里总是被莫名其妙的同学们轻松惹哭的时候有人嘲笑她眼泪太多的画面,现在想来应该是真的,她哭得更为猛烈了。
“夏秋!你在这吗?”是仲莲的声音。
她赶紧起身抹掉眼角和脸颊上的泪水,然后仰头朝着天空使劲地眨了几下眼睛后才转身去迎接那个急躁的声音。
仲莲是被夏秋妈妈派来喊她吃饭的,夏秋原本以为仲莲会跟她解释今天的事情,但是仲莲却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她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母亲倒是很开心的样子。
“你们尝尝今天这个韭菜炒鸡蛋怎么样?”她兴致勃勃地往夏秋和父亲的碗里夹着菜。
“挺好吃的。”父亲回答道。
“是吧,这可是我阳台上种的,今日新鲜采摘。”母亲得意的品尝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啊,那些韭菜被做成菜了啊,可是它们还没有长的很高哎。”夏秋有一点惊讶。
“那有什么,你种菜又不是种树,种菜就是要吃的嘛,难不成还要看它长成参天大树吗?”母亲夹起一块放到嘴里,像品尝着一道精致的宫殿宴席上的菜品一样,露出了十分享受的表情。
“只是一道菜而已,哪有你吃的这么夸张的。”父亲嘲讽似的笑了笑,然后又自顾自的吃起来,然后最先把碗筷往桌上一放,故作优雅的起身去楼下散步了。
等到晚上夏秋和仲莲再出来玩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忽然亮起来,灰黯黯的后院也明亮了,夏秋拉着仲莲跑进去,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的缘故,她没能找到那只蝉,仲莲不知道她在到处寻找什么,只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拉着她离开了后院。
夏天的夜也很漫长,路灯下一排排的小桌子和马扎沿着道行树摆开,人们忘情的在夜晚里聊着天,就像在树上叫个不停的蝉一样,烧烤的烟熏和玻璃啤酒瓶被开启的声音,铁签子互相碰撞的声音,棋子和棋盘互相碰撞的声音,最后,这夜晚的交响乐以一个将汗湿湿的衣袖卷起,穿着一个深色围裙的,胳膊结实的男人或女人从店铺轰隆隆一夜后归于宁静的后厨里端了一桶污水,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泼到门口的梧桐树下后拍打在地上和土里激起的,像是扇巴掌那样响亮的水声结束。
杯子里的水喝完了。
夏秋刚准备再热一壶水,就发现放置矿泉水的那一层架子已经空空如也。两升装的大瓶矿泉水是绝对的必需品,欧洲别的地方不知道,但是在意大利,谁要是去别人家里玩的时候提一提六瓶两升装的矿泉水上门,那绝对是哪怕以后绝交了都会记得的为对方说的好话,尤其是像夏秋一样无论搬到哪都住在四五层这样高的楼层的人,好在现在这个公寓是有电梯的,她不想回想那些痛苦提水的日子,但是她现在心里真心迫切的希望有个人能莫名其妙给她提上一提送到房间门口,这样她就不用犹豫在这个凛冽的寒风中,是否要因为一提水而穿上秋衣,毛衣,披上厚重的外套,再搭上起球的围巾然后出门走去离家最近的一个超市里了。
绿灯终于亮了,滞留在马路两端的人群开始互相交换。她戴上耳机,熟练地打开一个博客后就把手机放到了口袋里,手也插进口袋,在绿灯变黄的时候小跑起来,紧紧跟上马路上已经快要完成交换的人群。她记得自己原本是打开了一个英文频道,但是不知道怎么,耳机里传出来一段中文讲述的故事:
那年春天开始的时候,他们包下了一块地作为牧场,因为他们觉得那块地看起来十分肥沃。
他们播撒了许多品质优良的牧草种子——那几乎花光了他们的所有积蓄,期待的眼神总是逗留在那片仍闪烁着朦胧睡眼的方块上,他们满怀着信心准备大干一场,理所当然的认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冬天之前他们就能托这块地的福过上丰足的日子:那些成熟的牧草将成为饲喂牛马和种猪等其他牲畜的重要饲料,吃着这样上等食物而强健的马匹能够拉很多货物,而细嫩多汁的牛肉将成为冰冷雪天在温暖的室内里边烤着炭火边能享受的美味。
可是还没等春天结束,地里面就逐渐被种上了其他的植物,因为有人渴望甜美多汁的浆果,有人喊着需要结实的麦穗,有人偷偷栽上了名贵的花种,所有与食用有关的方案暂时都侥幸通过了,至于种花,提出它的人是这样解释的,
“反正收获的季节总会到来,除了吃之外我们还应该获得点别的,于是我想到我们的生活实在是缺少点情调”。但他们还是因彼此不满而争论不休,最终他们都放下狠话离去不管,于是那些植物就这样被看起来潦草地放在地里了,任由它们肆意生长。
承蒙季节和自然的厚爱,再加上一些莫名其妙的气运,地里俨然一片生机勃勃,和谐共处的景象,所有的根系都健康极了。到了收获的季节,那些赌气的人们回来了,一切都和好如初,他们簇拥着满载而归的收获互相夸赞彼此的明智,许诺来年定要重复这样安稳的协作。
可真的到来年的时候,一半的牧场都成为了花海,明确的界限变得模糊,他们又开始了新一番的争论,关于植物的所有权,曾在沉默中本就似有似无的分工联盟终于瓦解,他们终日蹲守在田边,不是为了浇水或者施肥,只是为了看清楚有没有花瓣越界,有的则带着草帽守在新一茬的麦苗旁边看热闹。
轰鸣的雷声响彻云霄,泛滥的糟糕天气笼罩着那原本看似幸运的土地,绝望和悲叹比碎烂的植物还要残破和哀怨,他们愤愤地收拾起行囊,下定了很多天的决心,终于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里决定分道扬镳。
“哦天,我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们一起包下这块地的时候拥有的是怎样的雄心壮志。”
“可是我有什么错呢?他们口袋里都不剩几个硬币了,还拿什么东西来啃食那片萌发在未来的草地呢?还拿什么来在冬天放在铁板上炙烤,好让我们品味那油脂的芳香呢?我只不过是做出了有所预见的选择而已,在口袋里留了些许,事实也证明了,那一年花圃的确促成了一笔可观的交易,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拿着变卖牧草的那点可怜的钞票向我摆出一副被出卖了一样的神色了。”
没人知道他们后来过得怎么样,但是那片烂哄哄的地倒是恢复了不少生机,虽然没有往日曾经规矩而繁茂的枝枝条条了,但是很多大大小小的生命都重新在此落脚,它看起来依旧肥沃,依旧在日月轮转中活的很好。
然后在风和日丽的某一天,那些重生的植物被连根拔起,蒲公英被碾碎,蚂蚁和蚯蚓慌乱的钻进更深的地下,一只落单的倒霉蛋眼睁睁看着一只大脚从天而降。
“你听着,如果我们现在就播种的话,很快就可以收获丰盛的草料,迎接我们的将会是一个美妙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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