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莫抬起头,阳光落在张吾身上,似乎天使才有这样的仁慈了。
威斯特小镇忽然人多了起来,却不是来逃难,战事让人们的性格更加保守,西方的地价涨了起来.威特鲁帮迪莫经营着小山头——在餐馆之余,迪莫的石屋旁搭满了小木屋,他一定想不到自己已经不再潦倒。
安娜住进了小石屋里,帮迪莫照看着这一切,埃里斯忙里偷闲过来打下手,简单的活儿也争着干,几乎没有歇下的时间。
太阳落了下去,安娜坐在屋顶上,大风又起,草已不再沙沙作响——很多人在这里搭了房子,挡住了沙沙声,日光一点一滴流失,很快灯亮了,一盏,两盏,延伸向远方。
“卢娜……她现在怎么样呢?”安娜喃喃,她不确定卢娜的安危,但她可以确定迪莫没有回来。
“安娜,下来吧,上面太冷了。”埃里斯在洗两个人的餐具,在房子里,只有影子跃出来。
安娜看向下去。
迷迷糊糊睁开眼,迪莫听到张吾在轻声咒骂——那堆机器本已坏了,张吾却一定要整出点什么,铁皮击打的声音再次响起,迪莫又渐渐睡去。
再次睁眼已是早晨。
两个人上了最外围的火车。“嘿,我们正在犯法。张吾打趣。迪莫没有笑,他依然有些担心。
“放轻松,年轻人,享受当下。”说着火车就开始向前滑行,迪莫刚放下心来,就心中打鼓——张吾握着方向盘正在打呼噜。他就那么站在原地,好像一动也不敢动了,怕张吾睡去,又怕张吾突然醒来,要是火车翻了怎么办?
他轻轻咽了口唾沫,用手死死握住方向盘,保证没有乱转,两只手以卓绝的力量给了迪莫信心,迪莫轻轻凑过去,向张吾耳朵里吹气。
“呼——”没有用。
“呼——”
迪莫用头轻轻撞张吾的头,张吾有了反应。他用尽了力气才抬起头来。
“你在干什么?”
“你怎么睡着了?火车翻了怎么办?”
张吾想了想适才的好梦,推了迪莫一把,又站起来把迪莫推出驾驶室,迪莫看着“无人驾驶”的火车张大了嘴。
“别来烦我睡觉啊。”门砰地关上了。张吾将脚搭在方向盘上,又开始云游梦乡。
后来迪莫才知道,火车与汽车在驾驶上有着天壤之别。
进不去便没有办法了。迪莫想了想应该也没有事,便向窗外看去。有些埋怨?有些委屈?其实什么都没有。
军用的火车也开始将西部的人口向东送,有几次擦肩而过,迪莫的心中除了恐惧就只剩茫然了。偷火车是大罪吗?未来在哪里?好在军人们大多没有理会他,甚至有个兵士笑着向他行礼,大概当他要去保家卫国。其实,他很想为国家做点什么,一颗种子也就这样种在他心里。
绕到侧面,偷袭,枪林弹雨。在安伯德的带头冲锋下,敌军阵营大散,但奈何敌人实在太多,不是用战略就可以弥补的,长时间的激战让兵士们被后作力顶地咬牙,敌军可以调转队伍徐徐图之,他们只有这些人,一次也不能输,为了削减对方实力,安伯德策划了诺拉郊外的这场奇袭,然而现在一定要撤走了。城内的士兵开始接应——安伯德不惜以身犯险,就为了争取军队在此时的力度。这一场赌输了,子弹不急不徐地打在他们的身上,又钻过这可笑的屏障。反应过来时敌军已经开始反扑,血花不断在安伯德身后绽开,他什么也不怕了,只是领兵狂行:新的兵源要来了,还有机会!活下去!带着他们活下去!
城上有俏影转身,几十个士兵瘫在刚刚关上的门脚,看向安伯德。安伯德不敢直视,也不敢抬头。败到这个地步,防守又难了一些,但更令他不是滋味的是看见了士兵在胸口画十字,是卢娜在城上背过身去。狼狈,浑身是尘土,没有血污——这更让他感到狼狈.很多士兵护在他的身后,沉默地中弹而亡。帽子掉在地上,男人跪在士兵面前。
伊莱克斯看着远方的城池,若有所思。麾下兵士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而远处的兵士虽未说话,却有些聒躁了——毕竟亲兵不可能太多,这八百亲兵都有军中官职,汇成一支人人深谙沙场的死亡之团。先遣队——那支普通军队遭遇偷袭,却也是胜了,伊莱克斯因此有些欢愉。明天,敌方主力将涌入诺拉,两大主帅也许要提前碰面。
安伯德在等新兵,他要为主力的转移埋下伏笔。至少不能太快被发现,否则诺拉又得少守几天。他知道或将成为弃子,可他无能为力。
火车走了两天,张吾和迪莫都饿得发昏——迪莫溜走致使张吾没有时间买足粮食,毕竟相比逃难者,服务站已经卖给他太多,也不能再多了。沿途其他服务站早已空空如也,张吾只希望两人能在拆铁路之前赶到诺拉,好在如愿。
就要到了。
有那么几次,迪莫很想念威斯特,甚至超越了想念卢娜。
“你说,你去了诺拉怎么找卢娜?”
“我们只有到了再说了。”
“嘿!装深沉。”
克拉蒂背着城向前走,走一步便一呼一吸,每次呼气都又短又急,身子也被一口气带着向前抡,咬着牙才不必摔下去,衣裳很有款式,但很脏很脏,直视她,你会害怕,甚至连她身后的诺拉也在发抖,干裂皮肤,干裂嘴唇,红眼中火车驶近。“地狱来接我了。”面朝下倒了下去,停止呼吸。
迪莫第一次看到诺拉。它黑着站在地上,没有哭,身上浑是疲惫与伤痕。忐忑的火车忐忑地进了站,停在那里无援不安。
什么是绝望呢?就是没有任何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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