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石嘴山市因贺兰山与黄河交汇处“山石突出如嘴”而得名。悠久历史孕育了贺兰山岩画、古长城、北武当寿佛寺、平罗玉皇阁、田州塔等人文古迹；石嘴山地处宁东、蒙西两个千亿吨国家级煤田之间，是呼包银兰经济带、宁夏沿黄经济区、宁蒙陕乌金三角经济区的重要节点城市；包兰铁路、京藏高速、乌玛高速、109国道、110国道等贯穿全境，是国家公路运输枢纽城市；黄河穿东过，西依贺兰山。市境内有5A级旅游景区沙湖、国家水利风景区星海湖等风景名胜。

本以为，这下可以找个落脚点，喝水午休，避过这三伏天的热浪高潮再走。哪曾想，过了这铁门洞子，依然是不见尽头的国道。沿途陆续看到工矿企业，但没看到一处生活设施，更没有人迹。路边护栏和细弱树木的每一个叶片上都落满了车辆抛撒的黑色的灰尘，就连一小片停靠自行车的地方一时都难以找到。实在骑不动了，我把车子推进路边的绿化带，找了一颗树荫还不够遮挡一下车子的地方停下来。树干太黑太脏，粘满黑色的油泥，几个不知名的昆虫半死不活地上上下下爬来爬去，完全没法依靠。地面杂草丛生，更是脏污，不能席地而坐。炽热而阴郁的旷野，仿佛已遭人遗弃。只得躲在那片少得可怜的树荫下，喘着粗气，默然伫立着，就像身旁的树一样静寂。烈日下，一个人的思绪随黄河河岸上绿树丛中的热浪一直飘荡到这满身工业粉尘的小树旁，略一忆及那些年为了生活而在各行业里摸爬滚打的往事，那时过得虽然挺有成就感，但最大的失落就是忙碌中忘了自己，忘了生活，忘了给自己留些放松、运动、思考的时间。转眼之间，即将步入中老年，人生苦短，为啥过去没有如此刻骨铭心的感受呢？对年龄增长和身体衰弱的感受一年更比一年强烈。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啊。只有明显意识到失去的是完全无法挽回的人生，才会激起痛彻人心的悲凉，可任谁都没有办法。年轻的你啊，怎么可能理解呢？想到此，不仅长叹一声，无可如何地不再胡思乱想下去了。

拿起车架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居然是午饭时在小生农家菜馆里买的冰镇饮品。如此热天，旷野之中，脏污之地竟然喝上了爽口香甜的冷饮，足足地体会了冰爽一夏的痛快。儿时，因为体弱胃虚，很少喝冷饮。如今，半百之人，居然喝出了快意，喝出了前所未有的舒坦。这杯冷饮，解了我燃眉之急，救我逃出了中暑的危险。当然，喝的时候，我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来的。积热之时，不宜喝太冷的饮品，尤其不能大口猛灌。孟浪之举，轻则伤人，重则要命，这道理我还是懂的。不过，这也是经历过类似的劫难已成为本能的道理。好多事，只有切身体验过，甚至付出惨痛的代价，才能变成指导生活的铁律。一杯下肚，整个人感觉好多了。士气高涨，跨上车子，继续前进。拐过一段圆弧路，又是一道横在路上的气势宏伟造型独特的巨型门洞，这下该是要进入市区了。走出这里，就彻底离开了矿区，后面的自然和生态环境有所改善，道路越来越平整干净，四周的绿树越来越多，就连空气都不那么燥热难耐，一切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果不其然，前面的路渐渐变得又宽又干净。人在旅途，不知前面路上等待着自己的是怎样的城市，就揣摩她的市政府、博物馆、广场、剧院和最繁华的市场还有那里的人民会是什么样子的。路左是一片台地，上面亭台鳞次，花栏蜿蜒，远看好像还有一块横匾悬在一处草顶亭子的檐下。石嘴山的大名因为在地理上和巴彦淖尔市毗邻而为我所熟知，但也只是曾经两次与它擦肩而过，像今天一样。尽管我渴望对经过的每一个城市、集镇甚至乡村都进行一番细致而周全的拜访，但此次骑行，目标是用最短的时间走过最多的地方，这种强烈的渴望，我把它们暂且收藏起来，只是贴一个真实而短小的标签，留待日后经过筛选、甄别，对其中最具特色，最能打动我心的地方，做一次长期的、深入的探索、感受。

大路上前后远近空无一人，推着车子，缓缓地横穿过去。将要上道牙时，后面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我也没听清是什么。回头看去，见一大摩托从路正中分道实线处驶过。戴头盔的骑手，伸着手臂指过来，我顺着手指方向回正头，也没见有啥人。再回头，那车已经驶过去了，但骑手却回头晃了晃拳头。半天才明白过来，那人是在示意我横穿马路，影响他骑行了。卧槽，双向四车道的大路上，除了我，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你孙子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我都上对面道牙子了，你才从大道正中驶过，你咋乎个毛线？想到人在江湖，忍一忍海阔天空，我瞥了他一眼，再没鸟他。有的人，肤浅到骑个摩托就要鄙视刁难骑自行车的，或者骑个万把块钱的公路车，就看我们这些骑山地车的左右不顺眼，趾高气扬，好像他多有钱，身份多么高贵一样。见得人多了，还真别说，这样素质的人，那是到处都有。这让我想到过去经历的一件事。那是在拍摄某部50多集的大型电视连续剧时发生的。我是负责电视剧项目宣传和招商策划的导演助理，兼做剧照摄影师。有天傍晚赶一场主人公送货到草原，受到短缺物资的草原牧民们盛情款待，杀羊摆酒、篝火舞蹈。这是一场不在通告单上的临时加戏，群头一时找不到足够装扮牧民的当地群演。于是，我也被演员导演硬拉着，穿起破旧的蒙古袍，化了妆，演了一把草原牧民，直到晚上八点多才收工，戏服没脱就去排队打饭。人群中还有十几个舞蹈学校的女学生，她们演围着篝火跳舞的蒙古女子。女孩子们一身行头也没来得及换，和旁边的真假牧民有说有笑地，其乐融融。就在这时，闯来一位小女生，骂骂咧咧，推搡着排在她前面的当地的老年群演，直冲到我身边，翻着白眼，右胳膊肘向外一顶，扛得我差点儿摔倒在旁边的帐篷上。趁我竭力寻求平衡之际，一把夺过我手里正要盛饭的勺子，狠命地给自己盛上，嘴里还嘟囔着粗话。我被这突然袭击搞得目瞪口呆，瞬间懵圈，只在嘴里哎哎的叫了几声，勉强站稳了。那姑娘扔下饭勺，骂骂咧咧地扭着细腰扬长而去。缺油少肉的菜汤溅了我一脸，气得我呆立半晌，只顾得上不停抹掉脸上的油水，不知所以。后面排队的牧民和学生们顿时爆发出阵阵哄笑。穿着这身破衣，她当众这么一搞，让我深刻地体会到底层贫苦人的低贱和卑微。她演的不过是一个身份和我一样的牧民，而她自己不这么看，她觉得她是大专生，是舞蹈演员，是美女，是有身份的，不像我们，一群当地的老牧民，有啥好尊重的。事后，学校带队的老师来给我赔礼。问我要不要让那个女生当面向我道歉，我只苦笑了一阵啥也没说。这事让我强烈地体会到一个没有修养的人，人性中遮掩不住的丑恶，有点儿机会就要张牙舞爪、肆无忌惮地显露出来的冲动，真是掐都掐不住啊。而她本该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学生呢！这桩小事对我的深刻教育，绝不是看书本上说教的道理所能比的。眼前这不，又遇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