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挽澜目送她身影逐渐消失在街头,这才离开茶馆与金蛰回合。他与木溪的会面比上次一起吃那顿饭更短,前后仅十余分钟,金蛰还在等着他的电话。

“证据拿到了,下一步怎么办?”李挽澜问金蛰的主意。

“交给我好了,”金蛰大包大揽:“我爸有个好朋友是金牌大律师,也是我爸公司的法律顾问,我把证据拿给他,看看能不能扳倒姓马的。”

李挽澜点头,把木溪交给他的那堆资料一股脑儿塞给金蛰,交代道:“拿我的名义起诉,但是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你都别拿这事儿烦我,辛苦你多跑跑,我得集中精力搞游戏。”

李挽澜回到廉租房就闭门改游戏。他手头没电脑,只能暂时用纸笔将修改的意图记录、绘制下来,回头等金蛰配备了电脑,再用电脑绘制为阿牛指定的格式。

这一闭门,直到下午五点才打开,李挽澜头昏眼花地从房里出来,今天该是他去大力武馆习武的日子。

元庚星人尚武,普通人习武,多数是为了圆自己一份独步武林的梦想,就算仍不是最低等的修炼者的对手,也指望能在他们手下保条性命,何况还可以将武技运用在普通人身上。不说远的,周边横行的铁锤帮,里边的习武之人就不在少数。

之前李挽澜举手投足就收拾了铁锤帮豹哥几人,自然跟他六岁至十三岁这七年间当修炼学徒打下的牢实基础密不可分,但他多年跟随大力武馆习武,多少也有些助力。

至少他当胸击中豹哥那一掌,用的就是大力武馆传授的招式。

大力武馆是前后三进的大院子,馆主姓耿,李挽澜称他为耿师傅。

耿师傅以一路铁砂掌闻名乡里,李挽澜凑巧看过普通人举办的几场擂台赛,耿师傅在擂台上展示过自己的功夫,连败数人,威风凛凛。李挽澜当场就选择报名习武,只因他以自己的经验一眼看穿,这耿师傅确有几分真本事,不是蒙骗人的假把式。

修炼者最为看重的是力量与速度,招式只是修炼中的细枝末节。李挽澜无法在力量速度上与修炼者比肩,又不愿就此放弃真心喜欢的武技,只好拿些普通人的招式仔细研习。

进了武馆大门,耿师傅吩咐他自己去后院插砂,七点晚餐,餐后师兄弟喂招。

铁砂掌与众不同的磨练方式,就是双掌不断插入炒热的铁砂。李挽澜随耿师傅习武三年,这铁砂也插了足足三年。

后院里有六七个师兄弟正光着膀子往自己跟前的大铁盆里不断抽插,磨练手掌。这几个师兄弟跟耿师傅学习时间最长的超过五年,最短的也在一年以上。

李挽澜也打个赤膊,露出一身壮实的腱子肉,加入他们的行列。师兄弟们一边不断插砂,一边说些无聊闲话,李挽澜在旁边听着,没半点插嘴的兴致。

当中有个姓段的师兄,约二十七八岁年纪,脸色阴郁,说起一件伤心事。

他说家里最小一个妹子,今年刚满十八岁,长得水灵灵的,在江北一个高档餐厅里打工,收入还过得去。那餐厅有个常客,老士级,见色起意,想要纳她妹子为妾。

老士级长得猥琐,家里已经有妻有妾,儿女一大堆,没一个有修炼天赋,年纪比他妹子还大,他妹子哪肯答应。老士级被小妹子当面拒绝,落了面子,他不敢在修炼者经营的餐厅里闹事,就悄悄埋伏在小妹子下班回家的半路上,瞅个机会把小妹子拖入暗处打得筋断骨折,至今还躺在医院里。

总算九州联邦律法规定,修炼者不可无故抹杀普通人性命,也不可侮辱妇女,否则就要克扣修炼者的月供元石,而且必须禁闭。若没这些律法管束,只怕小妹子的下场比如今还要凄惨。

小妹子向治安队的人告发老士级。但老士级施暴时蒙着脸,她又拿不出其他确凿证据,只能一口咬定是他动的手。治安队的人都劝她能忍则忍,不要因为受了伤就跟修炼者过不去,否则会招惹更大的祸事。

段师兄说起这些时咬牙切齿,还说他妹子无辜吃了这一顿打,锁骨肋骨断了好几根,疼得她整天呻吟不止。段师兄咽不下这口恶气,想找那个老士级要个说法,若是那老东西不肯道歉赔偿,他舍了这条命,也要给小妹子报仇雪恨。

一干师兄弟听了都是大惊失色。

段师兄这个妹子他们都见过,来武馆给他送过几次热饭热菜,好几个师弟被他妹子秀色吸引,来找段师兄牵线,他都舍不得,想不到糟了老士级的毒手,受伤卧床。

但九州联邦的律法一贯偏袒修炼者,就算这老家伙级别低微晋级无望,后代里也没个有天赋的,毕竟也是个登记在册的正式修炼者,普通人跟他争斗,铁定吃亏。

于是大家都劝段师兄隐忍,老东西做下的坏事,自有天收拾,不必为了这点儿事赔一条大好性命。

段师兄吐了半天苦水,周边的师兄弟竟没有一个愿意支持他的,一味劝他隐忍,像足了治安队里那帮欺善怕恶的家伙。

他怒吼一声,道:“我段某习武多年,过日子靠的就是一身血性。现在自己的妹子被修炼者任意欺凌,我一个当哥的不给她出气,大千世界,还有谁能帮她?我们普通人,不过是无法亲和元气,一样的有鼻子有眼,有爱有恨,凭什么日子就必须过得低人一等?”

说完这几句,他飞起一脚踢翻自己跟前的铁盆,滚烫的铁砂撒了一地,他说一声:“你们这一伙儿师傅徒弟,有的开武馆,有的来武馆习武,练来练去这么多年,只敢窝里横,真遇到事儿了一个个的还不全是缩头乌龟,我呸!”

他抓起自己的衣物,扬长而去。耿师傅任他作为,躲在自己的屋里,始终不露一面,也不发一言,果然有几分缩头乌龟的风范。

李挽澜旁边听着,心里思潮起伏。元庚星的普通人被修炼者欺压了几千年,早习惯了忍耐,像段师兄这么性子刚烈的不多。但他说得句句在理,难道身为普通人,天生就该打落牙齿和血吞?

但要求大家为了一桩不平事,就此不管不顾,明知道玩不过那帮修炼者坚持以卵击石,头破血流是小事,说不定还要因此一命呜呼,牵连家人,这也不公平。

“又是个想找死的。”双双在李挽澜心底咕哝一句,“不过依我看,以元庚星的发展势头,修炼者飞扬跋扈、为所欲为的日子,也不剩多久了。”

“但愿如此。”李挽澜回答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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