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卢石一周后的早晨,杜雅与哥哥达伦.菲尔德继续上路后不到一个时辰,虽然尚未进入并川府国境,已经能够切身感受灾异所带来的震撼。
尽管前期做过不少细致的调查,当满目疮痍的废弃村镇与大片的荒凉田野一下子撞在眼前,他们还是一时难以接受。更加可怕的是,他们不仅没有找到活人,连一只动物也没有发现。
杜雅知道,他们终于踏入了灾异的范围内。
他们此番深入疫区不是为了蔓延的灾异,而是为了找一个人。大概在十天前,有人在靠近灾区的一具尸体上发现了一封信,认为此信非同小可,便将信件上报,最后层层转呈到了卢石。人们之所以重视此信,因为它是写给议会长的。而写信的人同样身份尊贵,正是失踪已久的大长者柯尼.巴格达迪。大长者在信中说,他被困在并川府乔林城中,需要被救援。议会长包括暗影议会的数位长者都看过了信件。虽然字迹有些潦草,他们却一致认定此为大长者的笔迹。在这封怪信出现前,大家都认为大长者应在遥远的波尔斯国游历,不曾想到会被困在仅在数百里外的乔林城中。
离开卢石前的那个晚上,亨特迪斯议会长在英灵长殿设宴接待了她与哥哥,仅有他们两人。即便现在想念起来,杜雅依旧会为这莫大的荣誉而心潮澎湃。议会长为他们重温巴格达迪大长者不平凡的人生,展现了对这位年近八旬的老人的极大尊重。议会长告诉他们,大长者不仅是她的朋友与师傅,还是一位品德高尚、学识丰富、功勋卓著的英雄人物。
“你们要竭尽所能,把他带回来,”议会长说,“你们是我最强大的战士。鹄神会指引你们,保佑你们荣耀凯旋。”
在出发的那个早上,团长洛林大人交给他们一个额外的任务。两个黑鹄团精英小队先后深入灾区调查,至今音讯全无。团长希望他们尽力找到原因,解救同伴,以挽救巨大的损失。
“救人固然重要,但是首先自保,”洛林大人说,“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立刻撤回。我会保证,议会长不会责怪你们。”
尽管洛林大人讲得委婉,杜雅却明白自己已然背负了沉重的责任。但是,她几乎谈不上担心什么。无论有多大的困难,达伦哥哥都会陪在她的身边,呵护她,关爱她,给她指导,带领她共同成长为黑鹄团数一数二的剑术士。自从九岁那年,哥哥将她带出大沼泽,至今已过十一年。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没有因年龄的增长而疏远哥哥,反而越来越信赖他、爱戴他。在她的心目中,哥哥勇敢、坚韧、热心、善良,重视荣誉与责任,天底下没有比他更优秀的男人。如果没有贝丽姐姐,她相信他与哥哥的关系定会更加亲密无间。每次想到这里,她心里会有那么一点难过。不过,能够作为哥哥的妹妹,跟哥哥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陪他一起做事工作,她自认为可告无憾。
“我会永远陪着你,哥哥。”她不止一次在心中告白,但是从未说出口。她不相信自己会有勇气说出来,而且要是哥哥了解她的心意,一定会提前把她赶走。
稀薄的晨雾逐渐散去,惨淡的阳光破云而出。他们快速钻出一片小树林,勒住马绳,掏出望远镜。在古道延伸的方向,远处的山脚下出现另一个村庄。看起来,那里依旧死气腾腾。
“我们需要情报。”哥哥表达了担忧。
杜雅承认,哥哥是对的。“对敌人的探知越少,将来的危险便会越大。”她心里想着,伸手向两边指了指,“我们?”她说。
哥哥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们先到前面的村子看看,到时再决定是否继续深入。”
他们刚到村口,便察觉到了村内的异常。道边小村空荡败坏,深处却传来了打斗的声音。两人刚安顿好马匹,惨叫声再从打斗方向传来。
杜雅抽出黑石剑,与哥哥一起向声音快速包抄过去。翻过数栋烂房子,一个小广场出现在眼前。广场中间有口破井,一个人倚靠井壁,胸腹惨不忍睹,但是仍未死去,惨叫声正是他发出的,其身旁不远处倒伏一匹马。六七个怪人围在伤者与马匹身边,模样不似在援救,而像在大快朵颐。
杜雅心里明白了八九分,与数丈外的哥哥对视一眼,迅速搭起短弩,与哥哥同时发箭,击毙了两个怪人。其它怪人却视而不见。杜雅与哥哥再射数箭,射杀了所有怪人。她在四周转过一圈,确认暂无危险,这才靠上前去。哥哥尝试为伤者治疗,不过似乎无从下手。
“两位从南方来?”伤者大概三十多岁,模样像个赏金猎人,身体瘫软,目光迷离,“前面...罗姆镇...红眼盯上了,不要...回去...”
“你身上怎么有股香味?”哥哥问。
“药...灵药,”伤者目视胸口。
哥哥从其衣襟内掏出一只沾满血污的小瓷瓶,倒出豆粒大小的黑色颗粒,更加浓腻的香味有些刺鼻。“这是什么?”
“带在身上,”伤者越发虚弱,声音几不可闻,“只要红眼不...它...它就管用...我---”声音戛然而止。
哥哥探了探男人的鼻孔,无奈地摇了摇头。杜雅可怜这个人,指了指他的尸体。哥哥再次摇头,“我们的时间很宝贵。”
“回去?”杜雅问。
“不,”哥哥说,“罗姆镇有个故人,我们需要尽快赶过去。”
从地图上看,那个镇子相距不远,杜雅却没去过。重新上马后,哥哥为她作了简要的介绍。罗姆镇建在一个平缓山坡的顶部,古道从旁穿过,再往前数里便是国境线。很多年前,哥哥外出游历,因机缘与一个公干的镇所干事同行数日,还在其家里住了两晚,相处十分愉快。
奔马大概半个时辰,道旁陆续出现几栋颓坏已久的房子。哥哥扫了她一眼,加快了速度。转过一小段上坡的弯道,前方豁然开朗。大片灰黑的建筑闪出眼前,被石头与圆木组成的围墙隔挡在道旁崖顶的一块平地上。其间多处腾起火焰与浓烟,看起来情况很不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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