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父母过世后,我已经许久不回家乡,虽然那里有两层半的楼房,那栋房子是父母的血汗钱一点一点的攒,一块砖,一块砖码起来的,具有特殊意义。可惜已经空置多年,一点生气都没有,满室的尘埃。我不想回去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触景生情,哀思父母不能自已。

我租住的小屋,离家乡不算远,只有几十公里的路程。在一楼,光线很差,大白天的也要开灯。不过房东人好,斜对面的阳台本来是用来养狗的,女房东把狗移上楼顶,把阳台腾出来,给我晒衣服。

我不工作时,就喜欢待在我的小屋子,开一个九瓦的灯,坐在软软的沙发上,静静地看书,静静地沉思,静静地思考我的人生。我生性喜静,极少交友,大概已经过了疯狂的年纪。

一眨眼,我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三十九岁了,曾几何时,我觉得四十岁这样的年纪很可怕,却不想有一天我也已经爬到了四十岁的年纪。然却一无所有,有的只是满面的沧桑,满头的白发,满腔的愁绪。我也很感慨,为何我过得如此窘迫,见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一年到头没有像样的工作,悲悲戚戚。

父亲在世时,看着我穷困潦倒,孤苦伶仃,满面的愁容。无数次地托人帮我找个人嫁了,有了家庭,一切都好,奈何我不能将就,他知道我的性格,是以敢怒不敢言。平日在家里借酒消愁。

“你现在是没房贷,没后代!”朋友阿铃常常对我说,“趁着来得及,找个人嫁了吧,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孤单没啥不好,一个人没啥不好,阿玲,我喜欢清静,自由自在的生活!”我面无表情的回答她,心里却不是这么想。我也曾经想过获得美好的爱情,美满的家庭,到年老时,子孙围绕……毕竟有哪个女人愿意孤孤单单活地在世上?!

她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阿玲有一儿一女,是跟原来的丈夫生的。现在的“丈夫”没有领证,是搭伙过日子的。

娑婆世界,不是净土,各有各的无奈,各有各的不足,各有各的苦。阿玲告诉我,她丈夫出事的时候女儿还小,儿子更加小,他们看着自己的父亲毫无血色的脸,身上盖着一层白布,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张摇摇欲坠的床上的时候,以为父亲睡着了。

“爸爸快起来,快起来,陪我们玩捉迷藏的游戏!”女儿杏杏的声音尖尖地叫了起来。在阴暗的,潮湿的,空气沉闷的房间里久久回响。

阿玲惊恐地看着她,想生气,却气不起来。她毕竟还小啊,只有四岁半呢,她知道什么叫做生离死别么?肯定不知道啊!

阿玲坐在丈夫的遗体旁边,面无表情,那一刻,她的心情很沉重,丈夫的家不是原生家庭,婆婆与继公公均已不在。几个继小叔子也是面和心不和的,平日里很少叫他们大哥大嫂。

“妈妈,爸爸怎么不说话呢?他不爱我们了吗?”杏杏眨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阿铃问道。

“爸爸太累了,他睡着了,我们去外面玩,不要打搅他。”两岁的儿子憨憨拉着姐姐的小手说。

阿铃看着一双儿女走出门口,在空旷的院子里玩闹嬉戏,她终于忍不住了,抱着丈夫的遗体,撕心裂肺地痛哭了起来。

很快的,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来了,他们快速地把阿铃丈夫的遗体装进装尸袋里,抬着走了。几个继小叔来了,他们用眼神要求阿铃以最快的速度搬出去。

一个女人拖家带口能去哪里呢?幸好父母在世时给她留了一套房子,虽然在外县,也在深山中,但总好过露宿街头吧?

阿铃收拾了能带走的一切,门口停着阿凤请来的一辆破旧的面包车,一路颠簸把阿铃一家三口拉回她父母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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