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中的道理孙氏兄弟自然想得到,“四时春”有过辉煌,可终究走向了没落。外间提起“四时春”,已是中档酒水的代名词,王璞的决断确实不无道理。

即便如此,孙敬临作为当家人,情感上还是有些难以割舍:“王管事心思剔透,便不能再想想办法?”

“办法是有,但是时间上来不及。”王璞坚持道,“另取响亮的名号只会事半功倍。”

“既然如此,”孙敬临咬了咬牙,“这新的名号还是要着落在静庵头上。”

黄定凝神稍做思索,而后把折扇往身侧案几上一拍:“有了!潘楼将自家酿酒取名‘琼液’,取的便是‘琼林御液’的意思,因此极得士子追捧。有鉴于此,我孙家新酒不妨取名‘玉泉’。一则取‘御’之谐音,也好沾沾官家的光;二则此酒色泽清冽,与高山流水别无二致!”

他蘸了茶水在案几上写出两字,孙敬临起身一看,顿时了然:“这名起得好,出手之前先讨了个好彩头!”

有了这一美名,他那失落的情绪也稍稍得以缓解。

“王管事,”孙敬临继而看向王璞,“昨日你提到解决此事需要两步,我深表赞同。有了一夜思索,想必王管事对新酒的外宣也参悟透了。”

“是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王璞自谦道,“外宣的问题,由于各家都在跟进,此时再去拼声势,拼场面,以求面面俱到,可谓误入歧途。”

这个说法点醒了孙敬临,之前推新菜上市,由于是独家表演,因此收获满满。然而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大小正店一窝蜂挤进了这个游戏里,再套用老的思路去博取眼球,的确有刻舟求剑的嫌疑。

想清楚了这一层,孙敬临顿觉恍然,不过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替代办法,只能向王璞求助。

“王管事凡事总能超前一步,实在让人佩服不已。恕我愚钝,此事还是要王管事继续解惑!”

“办法倒也简单。一曰锚定,二曰借力!”

“这是......”

“锚定者,乃是对标的意思。‘玉泉’是新酒,如何让人快速接受它是一款好酒的事实,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提供一个熟悉的标底,让二者对照起来。若是你提供的标底档次足够,潜移默化间,别人也会认为你的东西同样档次不低。”

孙敬临与黄定几人对望一眼,明显对这个说法不能理解。王璞把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随后换了个通俗的说辞。

“有种说法,刚出生的幼鹅会依附于第一眼看到的生物,从此一直紧跟着他,而且这一决定一经形成,就会不再改变。我把这一现象称做印记。”

黄定面现疑惑:“按照你的意思,是否暗示人与幼鹅有相似的行径,人的初次印象与决定也会成为印记?”

“这事听起来玄妙,实际上的确如此!”王璞笑了笑,“世人皆自诩行事理性,然则人的决策远不如自我感觉的那般。而且这种非理性的行为一经确定,就会悄然成为习惯。

说到新酒上来,可以选择最好的茶叶,或是昂贵的珠宝玉器作为标底,将新酒与之绑定。

宣传的目的只有一个,反复加深这一印记,那便是孙家的‘玉泉’与公认的奢侈品具有类似的价值。

印记一旦形成,新酒又有实力打底,‘玉泉’的声望就会快速形成,想要博个靠前的排位也就容易了。”

解释了半天,孙敬临终于明白了锚定的好处:“这个做法明白无误的告诉别人,我孙家有好酒,我孙家有好酒。至于好到什么地步,对照标底就一清二楚了。王管事大才,这法子委实高明!”

黄定也抚掌赞道:“听起来倒与‘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的说辞有异曲同工之妙!某真想剖开你那脑子看看,这些稀奇古怪的法子究竟是如何想出来的!”

“那可不成!”孙敬临连连摆手,“脑子剖开倒是容易,就怕静庵兄没有华佗的手段,白白害了王管事的性命,我孙家上下可是不答应的!”

解决问题的眉目有了,几人轻松的说笑一阵,权当缓和气氛,而后孙敬临再次说到了正事上。

“王管事方才说到,一是锚定,二是借力。锚定之策已经让人眼前一亮,我都等不急要听听这借力又是何等说法了!”

“借力嘛,自然是借静庵先生之力,也是借文人墨客之力。”

黄定斟酌着说道:“你是想找些士子一起吹捧!”

“意思差不多,但无需刻意。我的想法是找些相熟的文人办个文会,最好能写出几首应景的诗词。孙家藏着好酒,到时也可拿些出来助兴!”

“这办法好!”孙敬临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妙处,“论排场我孙家总归比不过太多正店,这法子正好回避了自家的劣势。而说到效果,比起普通食客的评价,文人的话语份量更重。若是真有好诗词出来,到时都不用大张旗鼓出去宣扬,只需派些人到茶楼酒肆中放放风,定然引为美谈,还能与锚定的主意相得益彰!”

孙敬临兴致高昂,黄定却是苦着脸:“请青楼行首行酒,邀名流大儒当托。你们哪,一唱一和倒是说得容易,实则就是不想让某安生!”

孙敬临快意的笑道:“静庵兄,何必如此小家子气!都说能者多劳,文会之事你就勉为其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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