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阳拔腿就跑,甚至不带回头看一眼,追他的人声势浩大,跑得快的已经能拉住他的胳膊。魏明阳被拽住,想也不想就往后猛踹,袖子上的手顿时松开。

这一停滞让他被更多人追上,他们手里都拿着家伙什,不把魏明阳胳膊腿卸了估计不罢休。魏明阳

先被打了一棍,但他也不是吃素的,反手夺过棍子就是一顿挥舞,专挑下三路打,在混乱之中听到几声哀嚎,好歹也没落下风。

被打的滋味并不好受,甚至分不清谁是谁。这种疯狂的场面是魏明阳见过的,也是想要逃离的。

一波下来魏明阳胜在脑子还清醒,他不想跟他们有牵扯,于是趁乱丢掉棍子又跑走了,这一带大街小巷他都熟悉,钻进一条巷子里就能甩掉他们。

跑出巷子不料还有两三个小弟一路追过来,魏明阳四下张望找到一样称手的武器,板砖。他对着其中一个花衬衫的脑袋拍上去,不至于伤及性命但八成脑震荡了,剩下两个他也是一拍一个准。

对着躺在地上流鼻血的小马仔,魏明阳蹲下来不轻不重地拍拍他的脸:“告诉阿文,我不想再过之前的日子,他要当地头蛇无所谓,别来烦我。”

说罢,板砖丢在那小兄弟脑袋旁边,足够威慑。

魏明阳走到另一条街头,这里安静许多,他摸了摸口袋想找烟,但烟和钱包都在店里,兜里只有一毛硬币。这下没辙,魏明阳进一家小卖部买了根冰棍儿,敷一敷刺痛的脸,再打开吃了。

到了放学的时候,街上出现了很多穿校服的人,魏明阳猜陈河也会从这条路上走过,便靠在电线杆上打量那些路人。由于他和那种会掏大砍刀的混混没区别,行人基本都绕道走。

冰棍吃完,小棍子也被他嘬得没味儿了,他就随手扔掉,继续双手插兜等人。

那些穿着校服的人和魏明阳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年轻得像在发光,不会像魏明阳这样无所事事,也不会和他走在一起。

是啊,为什么要等陈河呢?他应该在好好学习吧?魏明阳嘲笑自己的天真,弯腰捡起小棍子丢进小卖部门口的垃圾桶里,转身离开了。

回到店里,勇哥自然是一番询问,带着长辈的气势:“你之前和我说的话都作废了?为什么又打架?”

听了魏明阳解释勇哥才稍稍放下心来,但没让他就这么走了:“这车你抓紧修好,我明天给那什么文。”

“啊?你要把车还给他?”魏明阳睁大了眼睛。

勇哥瞪了他一眼:“把车还了你俩两清,我的话还是有点用的。”

魏明阳连连点头:“勇哥说得对。”

车子修完,天已经黑透,魏明阳打包了一盒炒饭,以为一天就这么结束了。回家看到那扇半闭的门,他寻思着早晚把门把手修好,一开灯却吓一跳,沙发上躺着个人。

陈河把书包抱在怀里,蜷缩成一团,睡得很安静。魏明阳并不反对陈河睡在他家,但沙发不是他该睡的地方。他把盒饭放到桌上,静默片刻,上前叫醒了陈河。

苹果核躺在烟灰缸里,筷子平放在塑料饭盒上。陈河小声说:“我钥匙丢了,得等我爸回来。”

“那就在这儿等吧。”魏明阳指指卧室,“困的话进屋睡。”

“没事,再等等。”陈河摇头。

魏明阳想抽烟,看了眼陈河,刚拿起的烟盒就放下了,问:“你的伤到底怎么弄的?说实话。”

“有人打了我。”陈河眼里有了泪光,但始终没有落泪,“他们……”

“他们欺负你?”魏明阳接话。

陈河不说话,默认得很明显。魏明阳想问那群王八蛋是谁,可他也是如此狼狈,有什么资格替陈河撑腰?倘若陈河和他这样的人有牵扯,只怕会有更多麻烦。

“是哥没用,没能帮到你。”魏明阳低头苦笑,“交的朋友一点忙没帮上。”

“没关系,你肯让我呆在这里已经很好了。谢谢你,阳哥。”陈河想说,魏明阳给了他很多,一切细节他都看在眼里,此刻这间小小的出租屋就是他想永远待的地方。

魏明阳被他说得心里很不好受,这个豆芽菜似的少年值得更好的对待。他说:“你几点放学?我以后去接你。”

陈河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真的吗?”

“真的,我在你旁边吓唬吓唬他们。”魏明阳笑了,“我看起来还是挺唬人的。”

陈河被他逗得忍俊不禁:“那就这么定了,你罩着我。”

“我罩着你。”魏明阳肯定地重复。

那晚魏明阳睡沙发,陈河睡床,风扇吱呀呀地响,陈河却很快睡着了。大概他自己也没想到,在和魏明阳有关的地方他就会变得鲜活。

他们落魄到只能在深夜的家里舔舐伤口,他们孤独到只剩下彼此,他们对幸福的认知贫瘠到停留在苹果上,但那一点生的希望却从未停止过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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