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路灯亮起,魏明阳剥开一根棒棒糖的糖纸,把糖果放进嘴里。他是真心要戒烟,以至于大虎很吃惊,说自己之前要戒也只是说说而已,戒买不戒抽。
他们的生活没有步入正轨一说,每天都是兵荒马乱,今天去讨债,明天就要帮李柏看场子。李柏很喜欢赶时髦,当下流行什么他都要掺一脚,所以投资了一家酒吧也不算稀奇。
李柏不希望新开的酒吧出乱子,便让哥几个有空来帮帮忙,坐在某个卡座上喝酒聊天,注意四周。在里面待久了也闷得慌,于是大虎和魏明阳出门透气。
看着暖色的路灯,魏明阳又想起那个惊慌失措的女人,说是会再去那家快餐店,但他一直没有机会去。
为什么会给她承诺,魏明阳也想不通。可能他不想做一个坏人,可能他懂得了暴力的代价,也可能是所有弱小的人都让他想起了陈河。
他总说要为了陈河变好,但一次次让自己堕落到更深处,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
“你在想什么?”大虎问,“我感觉你整天都在想事情。”
魏明阳嘬了一口棒棒糖:“我在想以前的家人。大虎,你家里除了弟弟还有人吗?”
魏明阳只知道大虎和伟仔是亲哥俩,对他们家庭的其他部分却知之甚少,出于某种同病相怜的直觉,他始终没问。
在这个略显平静的时刻反而适合聊这些话题。
被风吹得鼻子通红的大虎弹了弹烟灰:“我爸喝酒中风,躺了两年死了,妈早就跟人跑了。老家那里只剩下奶奶,人老了两个孙子都认不清。你还记得前几天那个高德生的老婆吗?”
“记得。”魏明阳干咳一声,“你让我别同情她。”
大虎吸吸鼻子:“其实我心里也挺不好受的。为了治我爸的病我们家欠了不少钱,上门讨债的把我们一家吓得不轻。后来我和弟弟一天打好几份工才还完钱。”
魏明阳沉默地注视着大虎,他的挑染头发被路灯照得柔和了,表情还透着年轻人的执拗。大虎接着说:“可能你会问为啥我们过的苦日子还要再让别人尝一遍……”
并不会。魏明阳吃着棒棒糖,嘴里全是生活的苦。
“如果赚不到钱,我姑就不肯照顾奶奶。那个老娘们儿只认得钱。”大虎说着说着就咬牙切齿,“要不是我和伟仔给她打钱,我奶都吃不上一顿好的……”
“我知道,都是为了过日子。”魏明阳为表宽慰拍了拍大虎的肩膀,“但是你们干这行要到什么时候?”
大虎把烟蒂踩灭,说:“可能得等我们混不下去的时候。”
魏明阳苦笑:“别像我这样就行,你们还年轻,还有机会。”
酒吧后门突然“哐”的一声被打开,露出伟仔焦急的脸:“哥,里面有几个人干起来了!”
大虎骂了句脏话,拉开门就进去,魏明阳照例是走在最后的,咬碎糖球把棒棒糖棍儿丢了。
酒吧里嘈杂的音乐还响着,却盖不过打骂声,两拨人混在一起,有的拉架,有的动手。处于中心的是一个壮硕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烫了头发的年轻人,打得不可开交。
“你他妈胆子挺大啊!”中年男人不顾一旁人的拉扯,一边骂一边压着年轻人狠揍。
来的路上伟仔就把事情始末说清楚了。中年男人是和李柏交情很深的老金,经常带人来这里给李柏捧场。
被打的年轻人是个生面孔,估计是和兄弟们来酒吧消遣,为了撑场面点了一个女招待,恰好是老金中意并且提前约好的。
年轻人血气方刚,也不认得老金身份,说了几句难听的话。老金本来就喝了点酒,这下更是火气上头才和他打起来。
之前面对徐月枝、吴俊晨,魏明阳都会心慈手软。但是在这灰色地带,魏明阳做事清醒果断。
他轻松就能把老金拉起来,很自然地好言相劝道:“金哥,消消气,别跟不懂事的小年轻计较,这是李哥的场子,把地方折腾乱了不好。我给您赔个不是,一会儿要什么好酒都给你送上,成吗?”
老金和年轻人带的两拨人也被大虎和伟仔分开,场面似乎是安定了。
满脸通红的老金打量了魏明阳一番,认出他是李柏的人,稍稍冷静了些,喷了魏明阳一脸酒气:“……成,看在老李的份上我饶他一回。”
“老东西,你他妈横什么!”地上不知什么时候爬起来的年轻人还没消气,抓住滚落的酒瓶,叫骂着砸向老金。
一切发生得太快,魏明阳下意识地挡在老金身前,接着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在旁人眼里,看见的是年轻人的酒瓶砸在了魏明阳头上,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响起,红色酒液顺着魏明阳的脸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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