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柠盯着它飞远,才意识到,那是一只猎隼,而非老鹰。
黑色和蓝灰色的羽毛相间,额顶一团鲜艳的红色,如此扎眼,本不适合来做暗中送信的隐秘差事。
“这只猎隼倒是少见,不像中原产物。”
“是本宫在凉州卫猎得的。”
顾北柠讶异地挑挑眉:“公主何时去过凉州?”
“皇陵清苦,你不会以为本宫真的舍得过这许多年苦日子吧?”
“公主还真是,不同凡响……”
“你我既要暂时结为共盟,本宫自要送一个把柄到你手上,以换取你的信任,不过你也不要想着借此生事,本宫既然敢将此事告知于你,自然有万全之法。”
顾北柠第一次认真仔细地看了看这位公主殿下,她随了秦络绯的长相,柳眉杏眼,明艳清丽,先前那股死气沉沉的气质一扫而空,像是草原上热烈盛开的格桑花,张扬娇艳,不可方物。
顾北柠看着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熟稔之感。
是了,像极了段凰郡主。
只是郡主不需绞尽脑汁压抑她蓬勃的生命力和昂扬的野心。
顾北柠笑了笑,这是她自认识澹台照以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
“好,那我也送一个把柄给公主,我乃前朝大理寺卿顾……”
“换一个,”澹台照摆摆手,打断了顾北柠的话,“这个本宫早已知晓,什么劳什子清河崔氏,障眼法罢了。”
“公主圣明。”
“本宫说过,才学智计,本宫皆不亚于你,只不过你比本宫幸运罢了。”
“公主耳聪目明,我自荆州一路行来,沿途所历之事所见之人,想必公主多少也都听过一些。”
“差不多吧,逃离皇城这些年,本宫自有自己的人脉势力。”
“那公主可知,我是在棺材中出生的遗腹子,侥幸活命,被舅舅舅母收养,那时父亲已获罪赴死,陈尸护城河……”
“如我一般的女子,大多会在十四五岁的年纪嫁人为妻,以换取不多的银钱,用来报答舅舅舅母这些年的抚育之恩。然后,持家、劳作、生儿育女,吃不饱穿不暖,动辄被丈夫打骂,被婆母嫌弃,幸运的话,会在四五十岁的年纪撒手人寰。”
“更有甚者……”顾北柠回忆起桐庐县当日种种,心下刺痛,她轻轻叹了口气,“如我这般安然长大,已是万幸。”
“这样,公主可还会羡慕于我?”
澹台照回想起自己十四岁时的模样,一想到小小年纪嫁人为妻,就忍不住一身恶寒。
“既不愿嫁,为何不跑?”
顾北柠有些愕然地看过去,无奈地摇摇头:“如何跑?目不识丁,身无银钱,又不懂防身之术,饿死在田间地垄,便是能想到的最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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