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作晋之的官员,明显还在犹豫,若错过这次机会,那他即便在官场蹉跎一生、汲汲营营,拼死也最多只能混一个从五品上的刑部郎中。

退一步,继续泯然众人;进一步,或可青云直上,他要赌一把。

“沅沣,你知我家中情况特殊,我乃妾室所生,母亲日日在主母前伺候服侍,才为我挣得了一个入私塾读书的机会,后又因我科举高中,招惹主母忌惮,我母亲在府中的处境便愈发艰难。”

只有爬到四品的位置,才能开府建衙,将他母亲从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中接出来。

“你既决定,我也不拦你,晋之,我知你一向有鸿鹄之志,只是如今朝中党同伐异,派系争斗愈发激烈,你今日若插手此事,便意味着要入此生死局,你可想好。”

“我若怕,便枉费了母亲这些年的辛苦。”

“好,若今日……你母亲那里,我会尽可能想办法照顾一二。”

“多谢。”

蒋晋之整了整衣冠,独自走到沈伯谦牢房前:“大人若有话,但说无妨。”

“你是何人?”

“大理寺主簿,蒋晋之。”

“好,有胆识,太子殿下身边谋士荀苜,曾秘密探视于承天门闹事一案的严老四。”

只此一句话。

蒋晋之未涉党争,以他现在的官阶连朝中机要大员的脸都认不熟,更遑论一个甚少抛头露面的谋士,即便是承天门闹事一案,他虽有所耳闻,但对其中具体细节也同样两眼一抹黑。

荀苜、严老四,都是他从未听过的名字。

但他知道,刑部,是太子殿下的刑部,而太子殿下,正想换一个刑部尚书。

……

蒋晋之从大理寺监牢离开后,并未递官帖进宫,而是转身去了太子府。

……

“多谢蒋大人告知此事,此乃沈伯谦一派胡言,太子殿下一向持身中正,怎么会干涉刑部公务,沈伯谦大难临头之下竟敢胡乱攀咬。”

荀苜把蒋晋之客客气气地送出了太子府大门,义正言辞的否认了沈伯谦的指认

“下官也是如此想,恐太子殿下被此事牵连,特此前来告知,只不过沈伯谦既生了不臣之心,即便下官不代为传达,想必他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大人还需早做打算。”

蒋晋之拱手告辞,荀苜目送他转过街角,登时变了脸色,好一个沈伯谦。

向来只有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沈伯谦既不想活,那他便帮他一把,一个不能开口说话的奴才,便没办法再攀咬自己的主子。

……

蒋晋之与当值的官员换了班,主动值夜,他捧着一卷《禁暴洗冤录》,就着如豆的油灯细读,对大牢中的一切响动充耳不闻。

次日清晨,大理寺卿韩澍上奏折请罪,刑部尚书沈伯谦于大理寺监牢中突发急症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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