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德妃没过两年便病逝了,而后的十几年,她渐渐忘了这件事,她告诉自己,陛下喜爱她,只是因为她是她。

而今齐安这句话,好似揭开了她一直盖在自己心头的那块薄纱,不过这并不能使郑隐儿就范,郑隐儿还是倔强道:“不论如何,我是先帝妃嫔,当今圣上凭什么赐死我!”

齐安不耐烦地摇了摇头,叹道:“凭你动了陛下心尖上的人。”说完齐安摆了摆手,身边的太监就上前,按住了郑隐儿,将毒酒灌了下去......

郑隐儿死的时候,郑阡正在昭阳宫中被禁足,她没有想办法去给自己和姐姐求情,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皇后娘娘动不得,偏姐姐不信。

郑阡自小虽衣食无忧,可她的成长环境并不单纯,她的父亲有十几房小妾,她的几位哥哥也妻妾成群,所以她自小就知道,她的命运,或为皇家妾,或为臣子妻,不过总也是免不了要与一群女子斗来斗去的,她不喜,可她知道自己逃不掉,她不喜欢太子,但是当时家里命令她去,她只好去了。

左不过是那些勾引人的手段,她自小见得多了,随便学了学,太子和太子妃果真来关心她了,只是她没想到,太子妃对她非但没有厌恶,反而对她很是关心,最重要的是,太子妃的身手竟那样好,一下子就将她抱到马上去了。

后来她去太子府道谢,太子妃还帮她给太子殿下制造见面的机会,郑阡那时就想,能和太子妃这样的人共同侍奉太子,想必是不错的,可惜,太子殿下没瞧上她,甚至去和圣上说,将她赶回了永州。

她以为家里又该让她去寻下一个目标了,谁承想,她姐姐让她等等,直到她被赐为太子侧妃。

这下她又见到太子妃了,果真还是和她印象里一样好。太子殿下不管她,太子妃给她的娘家送了聘礼去,见面时也从来不端架子,后来入了宫,也是她让圣上来临幸她的。

被圣上临幸的第一夜,温存过后,焉瑾抱着郑阡同她说:“阡儿,朕不喜欢女子斗来斗去,朕的后宫只会有皇后和你,不会再有旁的女子进来了,朕希望你日后可以与皇后和平共处,皇后是能容人的,朕也会给你属于我们的孩子,未来的太子朕也会在皇儿中选一个堪当大任的,只是,朕不希望那些龌龊的手段出现在后宫中。“

郑阡窝在焉瑾的怀里娇羞地应了,这些她都明白,她刚入宫的时候还在想,如果后宫只有她和皇后娘娘就好了,没想到圣上真的有不选秀之心。

自然,郑阡知道,圣上不选秀,不是因为她。

但是她很满足,皇后娘娘待她如亲姐妹一般,她分了皇后娘娘的宠爱,皇后娘娘也丝毫没有不悦或者为难她,小懿安也很可爱,对着她一口一个”郑娘娘“地叫着,她总是和郑隐儿说,她们现在很好,她没有那些个争宠的心思。

所以闻夏不知道,郑阡确实没有参与那件事,甚至郑阡是完全反对郑隐儿如此做的。

闻夏自然也不知道,秋猎那日初见,郑阡红了的脸,也不是因为太子殿下。

不过闻夏已经不在乎那件事的真相了,她太累了,她那时一心求死。

闻夏本是恨的,临死之前她想过要说许多许多难听的话来骂焉瑾,她想要报复他,他希望他永远都活在痛苦里,活在噩梦中,可最后那一刻,望进焉瑾的眼中,她忽地释怀了,她发觉他们都太可怜了,都活得太苦了,于是她只是说:“……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我未曾想过的好……可是焉瑾,我宁愿没有遇到你……”

最后的时刻,闻夏好像看见了她的父亲、母亲、兄长和阿顷都在看着她笑,他们都笑得十分欣慰,他们都没有怨她。

她也看见焉理站在荷风轩的河边对她笑,他身后的那片荷花开得那样好,竟朵朵都是并蒂莲,焉理笑着问:“夏夏,如果我在赐婚前去闻家提亲,你会不会答应?”

他笑得真好看啊,可闻夏张了张口,最终也没说出来那句“会”......

焉瑾自然不知道闻夏已经知道了。

焉瑾抱着已无一丝气息的闻夏,哭得泣不成声,他不懂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

他想到那时与闻夏提到德妃娘娘时,那没说完的半句话:“德妃娘娘闺名桑洛凝,听母后说她马球打得极好,父皇在球场上对其一见钟情……可惜最后郁郁而终,死在父皇怀里。”

他怕,他怕她也像德妃娘娘一样,郁郁而终,死在自己怀里。

可最终,他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闻夏就那样离开了他,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说,他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问。

他想问:“夏夏我也有前世记忆,所有刻骨铭心的爱,和所有刻骨铭心的悔,如果你知道,你这一世会不会原谅我?”

他还想问:“夏夏,来世我也想做个普通人,你去哪我去哪,你给我绣一个荷包做定情信物,待你及笄,我便娶你,婚后,你纺织做饭,我捕鱼种田,我们做一对平凡夫妻,平安终老,相约白头,可好?”

他还想问他在勿念江边说的那句话:“夏夏,不要忘了我,好不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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