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翟文彬拿来那幅画的时候,闻夏是没有当回事的,乞巧节遇见她的事情焉瑾已经与她说过,她早就想好了,她已经辜负了焉理一世了,如果这一次他们真的可以出宫去,她只想和焉理去过神仙眷侣般无人打扰的日子,她就想自私一回,她不想去想焉瑾、荣瑄怡和她的两个孩子要怎么办,她只想陪着他,因为别人也许只是苦了这一世,而焉理已经苦了两世了。
她是真的想过要好好活下去的。
直到她看见那幅画,焉瑾的亲笔画......
当今圣上的丹青一向都是顶尖的,他画的闻夏是那样的传神,连风吹起的衣袂都是那样的生动。
怪只怪他那时的眼中只有闻夏,所以他并未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方暖,他也未曾注意到城西的河灯花样甚多,方形、圆形、花朵形,形状五花八门的,而城东的河灯,多是莲花形。
焉瑾的心思不在河灯上,所以他画到河灯时,脑海里不自觉出现的是上一世在城东见到的那片河灯盛景,他画的,是一盏盏或粉或红或蓝的莲花灯。
闻夏拿着那幅画反复看了又看,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的脑中轰然炸开,前世今生的一幕幕齐齐冲上脑海,令她头痛欲裂。
想到焉瑾今生的所作所为,想到菀芷说她昏迷时说的那些胡话,焉瑾竟从未问过,她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闻夏想,他留方暖一命真的不全是因为翟文彬,而是他自己也舍不得,毕竟是他爱了那么久的女子,翟文彬只是他的借口罢了。
是啊,他一向是个心软的人。
可唯独对焉理和闻家心狠,万箭穿心,满门抄斩!
闻夏抑制不住地大哭起来,除了哭她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她想把这两世的悲哀与委屈,所有的仇所有的怨都哭出来,肚子里的孩子察觉到母亲情绪的起伏,不自觉地在腹中动了动,好似想要安慰。
闻夏意识到腹中的胎动时,反而不受控制地呕吐起来,想到这个人上一世的嘴脸,想到他凶狠的目光、残忍的手段,今生却又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与自己调情、与自己亲热,闻夏只觉得无比恶心,她已经许久没有孕吐了,可是这次她将吃下去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吐到最后甚至带了血丝,此举吓坏了众人,可是没有人知道,她恨不得把这个孩子也吐出去,她恨不得这个孩子生不出来。
他曾经杀了她全家,却还要她给他生孩子!
她后面问焉理,他为何会爱她?其实是她自己想不明白,虽然她不知道她死后焉瑾和方暖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闻夏确定,这一世的焉瑾是爱自己的,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看到了自己的好,不管因为什么,一切正好如她所愿。
焉理不应总是被自己拖累,他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于是闻夏做了决定,让焉理离开了……
当听闻郑阡去了凤仪宫的时候,焉瑾想到上一世方暖去了一次薤露宫,闻夏求死的心更甚,他怕了,他怕郑阡也会像方暖一样说出什么刺激闻夏的话来,他急急跑去了凤仪宫,幸而闻夏一切如常,焉瑾才放下心来,不过焉瑾还是下了命令,以后不准郑美人探望皇后。
焉瑾不知道,闻夏也不知道,玉珠的事郑阡真的不知情。
当闻夏昏迷、玉珠被带走时,郑阡跑去慈济宫找洛太妃,质问是不是她指使的。
郑隐儿被郑阡气到,大骂她:“你这个白眼狼,究竟谁是你的亲姐姐,我这么做是为了谁!”
郑阡听到郑隐儿承认,先是震惊了一瞬,而后不顾形象地蹲在地上痛哭起来,喃喃自语般哭诉着:“皇后姐姐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她,为什么要害她?......你知不知道陛下有多爱她,你这样会毁了郑家的......”
郑隐儿确实低估了焉瑾对闻夏的爱,她以前不是没听过太子与太子妃情深的种种事迹,可在她看来,自己的妹妹入宫便能与皇后平分恩宠,又很快有了身孕,这男子的情爱不过是一时新鲜,就像先帝对皇后和她,她能盛宠不衰,自然是因为她更加年轻漂亮。
于是焉瑾越是命人瞒着闻夏,郑隐儿越觉得这是个一箭双雕的好机会。
何况她想,玉珠只是传了一句话,又不是下毒,再加上闻夏的母家已经没了,谁还会给她撑腰?没有实证,即使焉瑾怪罪,也不敢把她们怎么样。
可焉瑾比她想象的狠多了,焉瑾以玉珠故意谋害皇后与龙胎为由,将其五马分尸,郑阡因管教下人不严被贬为美人,而郑隐儿,被一杯毒酒秘密赐死。
当毒酒送去的时候,郑隐儿不敢相信,哭着喊着:“我是先帝宠妃!无凭无据,凭什么赐死我!”
齐安冷嗤一声,笑道:“宠妃?洛太妃因何获宠您自己不清楚吗?”
郑隐儿愣住了,她当年选秀被先帝一眼看中,赐封号“洛”,自那以后盛宠不断,她原本也是做过梦的,以为先帝是真心喜欢她的,直到阖宫家宴,她见到了那时已经有些体弱、几近避世的德妃娘娘桑洛凝,她好似才明白自己为何会得宠,而陛下又为何会赐她这个封号。
一切不过是她与桑洛凝有七八分相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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