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后,她脱了力再次陷入昏迷,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在这桃源外了。

听慕九说,她是被山泉冲下来的,采药的他见她可怜,便把她背进来了。

慕九还说她很幸运,身上的经脉并无大碍。

当他提及她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她不假思索的说她叫守安。

安安是她的乳名,守是她母亲的姓氏。

这一个月里,她装疯卖傻,说自己是受不了深闺规矩的大小姐,在闯荡江湖时意外失足。

所幸这个慕九真的信了,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让她呆在桃源外好好养伤。

现在她的伤快好了,她也该离开这里了。

蓝蝶在她的指尖轻轻扇着翅膀,她用意识控制着蓝蝶在她的周身打转,她花了一个月才学会稳定的操控蓝蝶,虽然她现在还是没弄清楚这蓝蝶是干什么的,但有一点她能确认,蓝蝶于她无害,且能为她所用。

明天再陪慕九喝一杯醉春色吧,她是时候该起身去寻找万仪剑的下落了。

次日清晨,守安被楼下窸窸窣窣的声音给吵醒了。

她探头,只见窗外看到屋外的慕九在忙前忙后。

“慕老板,这么早,是在忙什么呢?”

慕九搬着酒缸跌跌撞撞地回头:“今天有客人来。”

这是守安来桃源外第一次见这小酒庄来客人。

“那可真是罕见,慕老板,可要我搭把手?”

“要嘞,再端几缸绯龙酿到屋外。”慕九放下酒坛子气喘吁吁,坐在桃花树下上冲守安一笑。

慕九的坐姿可谓是十分懒散,偏偏就是这么懒散的坐姿,身韵却仍旧挺拔,像是常年习武之人。

几片花瓣落了,只见这慕九手快地接住了,在掌心端详一番后,又一扬手,让花瓣随风飘舞。

刹那间,守安以为是记忆里的少年回来了。

但也就刹那间,因为她刚刚搬起酒坛子,发现这酒坛子也没那么重,她一次提两也谈不上使劲。

记忆里叱咤江湖的少年郎是不会这般柔弱的,慕九大概只是神韵和他有几分相似罢了,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偶尔遇上几个有故人之姿的陌路人估计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不过要是慕时序遇上了慕九,两人说不定会在这桃树下愉快地喝上一杯。

她把十个酒坛子码在了屋外,也往桃树下坐下了。

“来一杯?上好的翡如意,我前些日子刚从山里采的。”慕九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守安品了一口,刚采的新茶总是回甘的,一抹茶香拂去了昏昏欲睡之人的朦胧。

“春桃秋桂,夏茶冬曲。”她记忆里还有一处桃源外,茶和酒也很好喝,只是比慕九这宽敞了不少,也热闹了不少。

喧嚣的马车声打乱了她纷纷扰扰的思绪,一位少女从马车下蹦了下来。

“慕兄,好久不见,今日贸然来访,还望慕兄见谅。”少女一袭粉衣,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肤色白皙,眼神澄澈俏皮,只是脸上分明还残留着稚气,说话却是中气十足的老道。

“琼奇阁阁主肯光临寒舍,慕某不胜感激,只是阁主此行仓促,唯恐招待不周。”慕九从桃花树下起身,向这位年轻的阁主欠身行礼。

守安打量起这位少女,琼奇阁是江湖上的名门望族,以御剑术和琼奇剑闻名于世,但印象里琼奇阁的家主之位是传男不传女的。

“慕兄多礼了,这位姑娘是?”粉衣少女看见了还在树下思索的守安,饶有兴趣地问了起来。

慕九替守安回答道:“前些日子在山谷采药时遇到了这位昏迷的姑娘,见有缘分便捡回来了,这些日子在桃源外养伤,不放便行动,还望阁主莫见怪。”

守安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个凡间女子,款款从树下站起:“在下守安,见过琼奇阁阁主。”

龚琛宇看到守安,心中有三分诧异七分释然,但也没多说些什么:“叫我阿琛就好,不知桃源外有人静养,还望此次来访没有叨扰到姑娘。”

三人于桃树下的瘸腿木桌前落座,绯龙酿甘烈的香气充斥这整个小院。

“阁主可要浅酌一杯,都是在地窖里放足日子的。”慕九问道。

“不必,早上还是喝些茶清爽,不知慕兄上次做的那种有小圆子的牛奶可有,我喜欢喝这个。”龚琛宇一脸期待地看着慕九,上次来桃源外喝到了这个,一直念念不忘。

慕九苦笑道:“阁主此行匆忙,木薯圆子现煮要半个时辰,不知阁主今日可有闲心。”

龚琛宇听闻此言,心中颇为遗憾道:“这次确实急,既然慕兄看出我今日没有闲情逸致,那我便直道此行的目的了。”

“阁主请说。”

“不知慕兄可听过万仪剑?”龚琛宇放下手中的茶杯正色道。

此话一出,守安在桌下的手指微微一动,万仪剑乃长熙皇室所有,什么时候沦落到这江湖里的三教九流也要觊觎一番的地步了。

慕九倒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阁主这是想把这天下第一的名剑给收了吗,不愧是琼奇阁阁主,大手笔。”

“琼奇阁有琼奇剑就够了,我只是希望这把剑物归原主。”龚琛宇放下茶杯淡然道。

守安故作疑惑道:“恕我冒犯,万仪剑最近虽下落不明,但皇室那边一直在派人搜寻,为何阁主执意要掺和一事。”

龚琛宇正色:“守小姐有所不知,我和安仪王曾经有些交情,如今安仪王蒙冤陨落,必有奸人在其中作乱,能撼动皇室的人,大抵也只有是皇室的人了,更何况万仪剑本是天下名剑,琼奇阁不窥探这把剑,不代表其他门派不想要这把剑。”

守安抚额——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琼奇阁的阁主有交情了。

可偏偏龚琛宇的眼神很透亮,守安有种被人看穿的错觉。

言多必失,她不清楚琼奇阁的真正来意,也不能暴露自己的确切来历,于是只是颔首一笑。

慕九却只是问道:“阁主既执意寻万仪剑,现在应该要动身了,为何要在这桃源外小憩。”

“我明日动身,今日前来,是想请慕兄同行,万仪剑久久不现身,江湖上现在都在传万仪剑在百鬼崖的某个角落。”

一把好剑的关键是有剑魄,万仪剑也不例外,而剑魄则是认主的,剑主若是身亡,剑的下场只有三种可能,一种是剑魄无主陷入长眠,直到下一任能被剑魄认主的人出现;另一种情况是剑魄无主但有归心,会回到某一种特定的位置;还有一种比较特殊,属于剑与剑主的感情很深,剑主离开后剑魄无意寻觅下一任主人,于是剑魄散,长锋断。

万仪剑属于第二种情况,万仪剑生于长熙皇室安于长熙皇室,是长熙国开国皇帝李云裳的配剑,历史上也曾有过万仪剑于剑主离世后自动归位于长熙皇室的避尘阁中的典故。

如今安仪王已死,万仪剑迟迟未归的消息已经在朝堂江湖里传开了,于是便也渐渐有了传闻,说是那百鬼崖万劫不复,万仪剑被困在了百鬼崖中不得归来。

本来只是传言。可越来越多的人说,总能在百鬼崖边听到奇怪的嗡鸣声,像是刀剑与厉风纠缠,也像是在凄厉的哭泣。

慕也拱手欲推辞:“阁主说笑了,都说那百鬼崖是人肉进白骨出,我一个酒庄老板恐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可龚琛宇确实伶牙俐齿:“慕兄才是说笑,这酿酒制茶哪个不是费料的活儿,偏偏慕老板您这随便一个破碗中便是绝世美酒,随处一个陶杯中就盛着千古名茶,这附近几个小山头,怕是满足不了您这雅兴。”

她话锋一转:“要说何处天材地宝多,我想那百鬼崖应该算得上一处。”

龚琛宇的话守安是有几分赞同的,她打小于皇宫里也算得上是锦衣玉食,但慕九这处无论是酒水还是茶水,都可以与皇宫里的酒水相媲美,甚至可以说是略胜一筹。

毕竟这些日子里喝了慕九的酒与茶,她明显感觉到自己愈合的速度异于平常,那日她用了君焰的第九层秘术涅槃欲与西蛮敌军同归于尽,三皇子李常初突然前来一箭将她射入身后的万丈深渊,虽不知李常初为何突然要与她一箭泯恩愁,也不知为何善骑射的三皇子这一箭没射中她的要害,但即使是那样,按理来说当时的她已气息大乱经脉寸断。

结果等她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经脉都被修复了,根基也被勉强稳住了。

她也想过是不是蓝蝶的作用,但她现在连蓝蝶的控制都勉强,更别说让蓝蝶帮她自愈了。

龚琛宇见慕九没说话,只是转身作别道:“我给慕兄时间思考,明早琼奇阁的马车会停在长云街停一个时辰。”

说罢,她又从袖中掏出三两黄金抛到小木桌上:“酒钱今日就和慕兄结清了。”

“不过,若是慕兄能与琼奇阁同行,除了黄金五百两,您将永远是我们琼奇阁的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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