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重温某一种垂暮的时候了,绿荧里散发着腐败的瓜果味儿,在冬日里吞吐着清寂的浊气,两个老人站在风里,如同两株百年矗立的常青树,云彩从树冠上滑落,坠入下方的沟渠间。…
清晨下了点雪,陶推开沉重的木门,吱呀声伴着铜环的碰撞,雪迎面扑来,银装素裹里,停滞般的气氛略显冷冽,却很轻柔,他不自觉的对着手心哈起热气。本该在这个时候回到温暖的被窝,但在这具身体中所蕴含的生机早把他的死气驱散的一干二净,连惰怠的想法都松懈。这本就是个朝气蓬勃的年岁,孩童的天性或是说人的天性是自由的,这本该如此。他转身向墙角的赤环蛇打了声招呼,待他慌忙的窜开的时候,他也踏入雪地去寻找他的佚了。
对于陶来说,佚不过是个符号,他无法将他以一个人的概念,从它中剥落出来,同蛇惧怕人那样自然,可他还是做了,极其不自然的。
陶在初见之际,遇见了佚。
陶曾在老家上过大约六个月的学前班,那是一所很陈旧的学校,浩能一脚踢开校长室的木门。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学校给陶一种上私塾的感觉,同鲁迅笔下的三味书屋,只是它显得的单薄了些,在这里,被教授一些简单笔画的写法。陶会伴着咿咿呀呀的旋律在室外寻得一种三叶的小草其实也不用花多少的心神寻觅,这草一茬茬的,长得很多。似乎有四叶的,但很少,陶只找到过一两株。这草丛生,遍处都是,掐头去尾,中间的茎嚼起来有一种酸酸甜甜的味道,但品完这味道得吐掉残茎吃下去不是什么很美好的感觉。
那大概也不算什么操场,草木长的比隔不远的坟头还高上不少,自然有不少野花,最多的是白色,所以有很多蝴蝶,也是白色的居多。陶悄悄的摸过去,快速的持住双翅,很少失手。
他坐在楼梯上,扒着栏杆,目睹着瓷与鸿与幼稚园愈来愈远,陶的哭声也越来越小。他还没有体味过分别,品不出哪怕只有短暂的离愁,只是稍稍觉得,一尊身影离他远去,紧接着是一尊完全陌生的神祗,把他隐进长夜里。
陶很自然的与佚相识了,没有什么崎岖的过程。
陶和佚是普通的朋友,并没有什么能够记下来的,做他们可以做和应当做的事:学习,追逐、打闹,学习,跳山羊,学习,说再见。
陶对那段时光,有一种恍惚感,事情发生的莫名其妙,陶明明是全程经历着的,起初的鹰因被某种莫名的手推向某个果。很意外,联系前后,又并不意外,陶突然背过身,佚就因为骨折的剧痛躺在地上,他仿佛是一个旁观者。
转校生姹与陶同姓异性,和同时转来的老师带给陶一种新奇的感觉。姹很喜欢笑,算不得甜美,是泼辣的。还有点黑,给桃和佚留下这一点印象,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乘着一辆黑色的车,死在逃陶的世界里。那天下午,陶和佚跳山羊跳到黄昏。
她,大概只是一个交流生。
他去过几次佚的家,途经三座水泥桥,他大多是顺着毛的电瓶车去的。佚家有一条很凶的狗,就像陶的那只,黄狗。但是搬家不能养猫狗了,只能寄放在姑姑家。多年不见,陶再次遇见他,他只是凶恶的狂吠,陶不禁有些落寂,但陶想了想,不怪它,我早就支离破碎了,哪里余下点逝感呢?
佚跑的很快,他说他每天都被狗追,不得不跑快一点。
陶已经很厌烦,但他不得不记一下这些,他怕时间遗忘一切:去学校的路,再往深走,路变得坎坷泥泞,过完一条高架后,便是平坦的水泥地,一边是延续的铁路,一边是农舍与田地,陶总觉得那铁路的铁丝网对他形同虚设,远观这些总觉得极易翻越,但真要尝试又总差一脚之落。逢经三座水泥桥,佚和楠的家,就到了。
佚会笨拙的在门前的长坡练习旱冰。
陶爬上树被石头砸下来。
葡萄园旁边的陶走路掉进了沟里,拔走了几根像香肠似的,但能去蚊的草。
陶摸索着古筝的弹法。
陶总觉得真到了分别的时候,会伤心的哭天抢地,可真说了再见,他一滴眼泪也落不下来。
陶把一根小木棒递了出去,心也跟了少了一部分,但仅是缺失了一小会儿,就把一切遗忘的干干净净的了。
打完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雪仗,陶又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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