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极北之处是北野,北野有一座雪山,名为天阙山,天阙之下便是九幽。
相传天阙是离天道最近的山,山下的九幽城在千年之前曾是阿修罗的领域。
后来六道崩塌,又历经千年演变,这座被千仞高山和万顷草原包围的城池,成为天阙之下一座极为繁华的商贸之城。
近些年各地战乱频发,外界只知九幽城繁华不再,却只有少数人知道,九幽黎民水深火热,早已不是一朝一夕了。
嵇行夜买了两匹瘦马,几人一路跋山涉水,走了将近二十日才到北野。
出发时九月残秋,抵达后北野凛冬将至,虽然兜兜转转,但也算乘兴而至,旅途也十分顺利。
北地的冬天肃杀寒冷,此时还未到子月,天空便已飘起如沙如霰的细雪。
少年人不喜臃肿,穿得仍旧单薄,一个个都冻得脸颊通红。
巍峨的雪山近在眼前,嵇行夜坐在马上向远处眺望,雪山脚下的九幽城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大约还有七八里。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莫声声,“再忍忍,等到了城中寻个客栈住一晚,再买几件御寒的棉衣。”
莫声声紧了紧身后的披风,豆包正伏在她怀中安睡,“我不打紧,行乞和小豆包要冻坏了。”
脚程太远,又沐风栉雪,行乞神色恹恹地缩在嵇行夜身后,将他的行囊抱在怀中取暖——晌午路过一户人家时买了现烤的馕饼,此时还有些余温。
嵇行夜耸着肩,替他挡去了半身风雪,“到了城里,哥给你买烤羊肉吃,一口肉一口酸酪,比小鸡炖蘑菇还香!”
行乞贴着他脊背的身子果然瞬间挺直,仿佛烤肉酸酪近在咫尺,他咽下了一大口涎水,激动地“嗯”了一声。
刚入城几人就发现,他们一路都被人以古怪的目光打量着。九幽繁城之下,似有暗流涌动。
吃过烤肉之后,两人回客栈扮做寻常夫妻,又用丹青墨靛等着色之物将脸抹得乌青蜡黄,看上去如同邪病入体。
行乞和豆包被留在客房暖阁内,莫声声取出几只信蛊分布在房间各处,对行乞说道:“看好川川,你们不要乱跑。”接着二人便去了街市。
到了街市,两人声称身患怪病,四处向人打听九幽医蛊的下落。而东街巷口,几个身着异装的人借着商铺的遮掩悄悄跟在两人身后。
他们头上戴着锅底大的扁圆形黑帽,脖子上各挂着一个拳头大小的骷髅项圈。裸露在外的半边肩膀上,一大幅靛青色的三头六臂修罗纹身从脖颈处蔓延至手背,修罗的三颗脑袋依次为幼儿、青年、老者的形象,每张脸都是怒目圆睁,青面獠牙。
为首者低声对身后说道:“先回宗门禀报大祭司。”排在最后的一人拱手退出,快速朝巷尾方向而去,其余者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继续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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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禅宗魔神庙,一个戴着兽首面具的人正站在诡异的神像前,他将左手叠在胸前低声说着密语。他脸上的面具不知是牛首还是羊首,两只弯曲的犄角盘在头顶。
侍者递上一只华贵的银杯,兽首面具者接过银杯,并将里面红色的液体倒进雕塑其中一只手托着的碗里——那碗是一片头骨制成,碗的边缘和内侧早已因长久的血液灌溉变成了暗红色,碗中血液正顺着锯齿状的豁口流淌到神像脚下的暗池里。
前番跟踪嵇行夜的教众匆匆进入神庙内,跪在神像前。
“禀大祭司……”他方开口,便察觉到了眼前之人的不悦,便又胆战心惊地住了口。
那被叫做“大祭司”的兽首面具者朝神像颔首道了句“明妃庇佑”,而后微微转过头,“先说正事,说完再去求明妃宽恕。”他的声音很年轻,约莫三十来岁。
教众闻言赶忙将上半身伏在地面上,并继续说道:“大长老所说之人,已经入城了。”
“来了几个?”大祭司用鲜血祭完神像,便将银杯递给立在一侧的侍者。
“四个,一男一女,带着两个小童。”
大祭司忽地转过身,宽大的暗纹衣袍被他有些急促的动作甩出“呼哧”的摩擦声,衣上的系带抛在纹饰精美的衣襟前,跪在身前的教众听到他的动作时吓得浑身一颤。
“还有个男人?”大祭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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