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行了数日,当杨梦真周群一行人到汝阳城外时,她们在路边看到了一个哭泣的妇女。

她跪在道路旁,一边摆着具腐烂发臭的尸首,正大声哭嚎着。

“我儿啊!你才十七!怎么就这样没了命啊!”

妇女附近或站或蹲着四个汉子,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哀嚎。

看了看不远处路旁那坐满人的茶摊,周群在道边停了板车,瞧了妇人小会儿。

“走了。”

杨梦真打了个响鞭,惊醒发呆的周群。

周群应了声,继续赶起马车。

妇人见道上有人过来,声音又大了几分,只是她的嗓子实在太哑了,所以传到周群耳朵里时便有了些奇怪。

“我可怜的儿啊,以后再没人帮我壮胆了,你那丧良心的叔叔更要欺负我了。”

“只可怜没人帮我儿说个公道。”

妇人哭的撕心裂肺,一双红肿的眼睛瞧着快赶到自己面前的杨梦真一行人。

和这行人的各种眼神对看之后,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周群身上。

周群瞧着。

他又停了板车,跳在地上朝妇人走去。

一个汉子上前几步,挡住了路,朝周群拱手道。

“小哥儿,这事我家官人已经查了,你继续赶路就是。”

周群拱手回礼,道。

“好汉,我等一行人…”

只是周群话还没讲完,就听见妇人叫道。

“官人!什么官人!他去哪查了!”

“杀我儿的凶手不就在他院里藏着吗!?”

说完两句,妇人又大声哭道。

“我苦命的儿啊,你从小跟着他忙前忙后,吃了那么些苦,遭了那么多罪,到头来却落了这么下场。”

“你那蠢如榆木的叔叔也不想想,他如此无情,以后谁还尽心帮他做事!”

“欸!”

杨梦真又喊道。

“我渴了,咱们去前面喝碗茶水。”

周群回头看向杨梦真。

杨梦真又道。

“这是人自家的事,你问个什么?”

周群瞧了瞧几个汉子脸上的神色,拱手回去赶起了板车。

在周群走后,妇人也不再大声,只木然看着尸首,小声抽泣着。

茶摊里十多张桌子已经坐了个满,还有少些蹲在地上闲聊的。

他们大部分都瞧着妇人方向。

“那老汉。”

临近茶摊时杨梦真下了马,牵着喊道。

“来些热乎肉饼,再上些茶水。”

“哎!”

赵老汉先是应了声,然后眯着眼睛数了数人。

杨梦真掏了些马豆喂起马。

赵老汉也不多说,拿了几盘肉饼送到了停着的板车上,然后又喊人抱了桶茶水放在了外面。

周群拿了一张肉饼吃着,然后看着板车上的孩童都分了个遍后,这才倒了一碗茶水,送到了一旁站着等招呼的赵老汉手里。

“老伯,劳烦打听一下,那边是出了什么事。”

周群指了指妇人那边,问道。

杨梦真喂完了马,也拿了张肉饼走到赵老汉一旁。

安满儿正照顾着孩童。

那个赶车的男子正大口吃着肉饼。

赵老汉看了一下,笑道。

“小哥儿客气了,你们刚来不知道,这事闹的挺大,也正是我摊子里发生的,我给女侠你们说个清楚。”

赵老汉今年五十有六了,虽然他头发已经全白,脸上布满皱纹,眼睛也开始看不清人了,但他的身体却是极为硬朗。

他住在城南,每日寅时在家门口摆早点摊子,摆到巳时收摊,然后赶着马车出城到城外的茶摊,直到酉时归家。

他有过两任妻子,第一个妻子给他生了一个男娃两个女娃,后来染了风寒,没钱买药,病死了。

第二个妻子给他生了两个女娃一个男娃,后来闹了兵灾,两个女娃和一个男娃跟她一起死了。

和平日一样,赵老汉赶着马车,载着肉面酒水和自己收养了数年的养子一起去了城外茶摊。

到了茶摊,卸东西,擦桌椅,两人就开始忙活起来。

茶摊开在汝阳城门不远处,吃的喝的卖的都比较便宜,除了零散商户外,大多是些进城小民来点碗茶水喝。

正午刚过,赵老汉坐在柜台昏昏欲睡,然后就被一众马蹄声震醒,赵老汉让养子赵久去摊外瞧了瞧,这才知道来的是辛燮的侄子辛致远。

辛致远一行二十余人,尽皆骑马带刀,片刻时间便到了茶摊处。

“赵老伯。”

辛致远下马后,朝赵老汉行了个礼,然后领着身后众人在茶摊里落了座。

“马昂,你护着物件一路北上,着实辛苦了些。”

众人左右分了两伙坐下。

“虽然不知你们为什么着急赶路回去,但我叔总归是没有好好招待你们。”

“赵老伯,来几坛老酒摆上。”

辛致远坐在摊子中间,朝对面汉子客套几句后就喊着让赵老汉上酒。

“不了不了,远哥儿。”

对面的中年男子马昂摆手笑道。

“我们还要赶路,喝酒只怕会误了事,等下次来汝阳了我再向你请罪。”

辛致远站起身接过赵老汉捧的酒坛,边倒边笑道。

“一杯酒能误个什么事?昨日我叔叔请你的时候你就没喝,今日怎样也得给个面子。”

辛致远低头笑着,倒了满满两碗,然后他慢慢推着一碗到了马昂面前。

“我和身后这些个兄弟一起送你,你要是不喝,这不是让我们兄弟都落了面子吗。”

看马昂瞧着那碗酒,辛致远再说道。

“别看摊子小,赵老伯酿的酒可是极好的。”

马昂看着辛致远,再摆手笑道。

“致远,我身子不好,不能喝酒,下次来定给你赔礼道歉。”

辛致远听了后没回话,慢慢拉下了脸,冷冷瞧着马昂。

场面静了一会儿,直到一个年轻男子声音响起。

“我喝!”

忽然马昂身后坐的一桌中猛地站起一人,边走来边道。

“我来替我大伯喝!”

辛致远看了过去,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子。

他没什么反应,只瞧了眼就继续看向马昂。

马昂还是喝了那碗酒,然后带着身后的数人骑马朝南走了。

辛致远瞧着他们走远,才朝赵老汉道。

“赵老伯,来些羊肉,来些酒。”

而这边马昂一行人离了辛致远视线后,他连忙停了马,扣起了喉咙。

“呕!”

马昂扶着树,吐了小会儿,但还是感觉喘不上来气。

他身体渐渐没了力气,虽被人馋着,但还是跪在了地上,用嘴大口呼着气。

而他侄子瞧着自家大伯跪在地上鼻涕眼泪直流的样子,牙咬紧着。

刚才辛致远的神情似乎刻在了他的脑子里,他越想越气。

于是他上马扬鞭,不顾身后众人的喊声,原路奔了回去。

他到茶摊远处时,辛致远正一边吃着酒肉,一边大笑和随从说话。

见到这情形,他愈发愤怒,大喊着策马奔入茶摊。

接连撞飞数人后,他从马上扑了下去,拔出小刀在辛致远身上乱刺。

辛致远瞪圆了双眼,死了。

众人一拥而上。

茶摊附近围了好多人,猎户农夫,货郎散户。

茶摊里一片狼籍,桌椅东倒西歪,地上满是碎掉的坛子盘子和肉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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