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九日,骤雨过,似琼珠乱撒。往来过客,均聚半山腰的紫霄亭中避雨。
“浓云密布,不知雨何时才能停啊!”一位中年儒雅的男子高声感慨,正是温远山。
“既来之、则安之。”不知为何,慕容行云的声音自带安抚人心之效。
“都火烧眉毛了,安不了!你执意要来,就不怕抢了你那舅父的风头?孟庄主的胸襟可不宽啊。”温远山说话的语气都变得阴嗖嗖的。
“医经卷首,无它,唯有仁心二字。云梦谷自诩天下医宗之本,怎可见伤不扶、见死不救?况且梧桐谷花重金邀请的江湖医师,一半都是云梦谷的门生,我来与不来,结果有区别吗?”慕容行云看透一切,无奈摇摇头。
“这小子,净随了他老爹的精明。”
慕容行云瞧见沈照曦孤零零的站在亭边,示意温远山喊她进来。
沈照曦这副开心不起来的样子足足持续了一路,此时她呆呆地看着坑坑洼洼的山路,像极了自己千疮百孔的心。
“沈小姐,还在为情所困呢?”温远山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抱臂站在她身边,“这风口多潮啊,小心着凉,到时候非但帮不了他人,自己先成为病人了。”
“温大哥,你孤家寡人自由惯了,当然不明白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惆怅了。”沈照曦撇着嘴,悲戚戚回复道。
“世间好男儿多得是,你信不信我随手一指就能出现一个?”温远山劝人的方式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一张饱满如水蜜桃的娇美脸蛋慢悠悠的转过来,撇了撇嘴,一副看他好戏的模样,“世间的好女人也多得是,你怎么还没帮先生从悲痛中走出来?你的话也就能哄一哄小孩子。”
“你不信?”温远山的小胡子一下子翘起来。
“不信。”沈照曦一抬下巴,侧过脸。
温远山正犹豫着怎么下得了台,恰逢一辆高大华贵的马车正从远处穿过雨幕往紫霄亭驶来,“瞧见了没?一会儿前面的马车停下,没准儿就有你能看得上眼的。”
“一把年纪了,怎么不学好呢。”沈照曦小声嘟囔,反而转身进了亭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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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辆黑金色的马车穿过绿油油的山野,停在了亭外十丈远的地方。
脚下是溪流汇聚,若要进入紫霄亭躲雨,实在应该靠的近些。
只是不少过客的马车、牛车和平板车,已经密不透风的挤在亭子周边,早已没有空间留给后来之客。亭子里亦站满了人,坐是不可能坐的了,站着又实在累人,马车一时不知进退,没有其他的选择。
好在,车棚棚顶的油毡雨布还算顶用,足以庇护车内的人不被淋湿。
“谷主,前方的路被雨水冲垮了!”方旭见状喊道。
车窗被拉开一条缝隙,露出一截英锐长目,扫视周遭,远远看见“紫霄亭”三个字,心知翻过妙峰山即可到达空闻山,道:“紫霄亭人众,早已无处落脚。我和漠光就在马车上休息,方旭,你也进来吧。”
方旭不情愿打扰谷主和云姑娘最后相处的时光,热心道:“谷主,这天太潮了,车厢里会让属下闷坏的。”
“随你吧。”
云漠光感慨道:“过了这座山,我们就要分别了。”被江湖中人发现蒋术奇同她一起,免不了会有人攻击他的用心。
“是你说的,让我不要灰心,还有再见之日。”蒋术奇言辞恳切。
安慰过别人的话来安慰自己,云漠光一笑,“多亏了你的药膏,肩膀虽不能活动,但双腿脱离了拐杖,可以行动自如了。若是打不过,逃走没问题。”
“你一定不能让自己有事。否则,听信于你,我会怨恨自己一辈子。”
云漠光逗笑,悠闲的神色仿佛视危险于无物,“放心啦。薛郢和檀枞学习的机关布阵之法,皆师承‘机术鬼母’石琉璃,好歹我也是琉璃姑姑的徒弟。”
蒋术奇知道,云漠光今日故作轻松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索性也不戳穿。
“谷主,亭子里有位先生在烹桂花茶,香的很,属下去讨两杯来。”方旭热心得很,拔腿便去了。
在看清方旭的脸的时候,温远山意识到自己颇有一语成谶的天赋。
在此偶遇沈小姐,方旭也是愣了半响,又见亭子里煮热茶的先生竟是慕容行云,立时恭敬一拜。
“你家谷主在车内?”慕容行云的目光定焦到远处大树下。
“谷主感染了风寒,所以派属下来讨口热茶,没想到会遇上您。”方旭随机应变,扯了个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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