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山君”走近温无病,冷笑道:“什么时候想得通了,我便给你个痛快。顽抗到底也未尝不可,毕竟你体质颇佳,没准一月之内这棵草就能长大入脑。到时候,也就觉不出难受了……”

温无病拼了命想要挣扎,却丝毫动弹不得。

眼见“厉山君”要行此恶法,暗中窥探的金引又岂能坐视不管?

一扬手,几十点白光直直射向左前方,遍布了数丈范围。

他师出道门,公司名字即唤作“金生水生木”,虽然调侃成份居多,五行生克毕竟也懂得不少。

此地植被丰茂,极利于对手使用“木行”术法。故而金引将好不容易得来的“磷火神焰弹”一口气全部用出,以“金”“火”交加克木,先断绝掉附近的生机。

“厉山君”精通借元化形,骤然遭到火弹袭击,立即喷水施法,化出阵阵冷雾护住自身。

才回头,见一雄伟汉子正从屋顶上跃下,两只大手劈面而来!!

他外功本也十分高强,连忙举拐杖招架。

一瞬间,火光熊熊,连潮湿的青苔都引燃起来。

“厉山君”掐诀一引,周围火势升腾若龙飞凤舞,白色焰头拉伸成好几条长长的炙热火舌,一起扑向来者。

外有“天罗衣”保护,内有“方寸世界”之功,金引浑然不惧,穿过烟火,双掌抢到对方身前,逼得他连退数步,自己已经挡在温无病身前。

见火攻无用,“厉山君”指端光芒闪烁,无数蛛丝般金线突然飞射出现,横七竖八、上上下下,将丈许空间尽皆笼罩。

若此刻旁边有人仔细观察,定会惊奇地发现——几只仓惶失措的飞虫,甫一触及这些丝线,立即就被切成了碎片!

金引凛然无惧,迎其而上,一对巨掌仿佛变作几十只,望空中任意抓去,将这一根根无形利刃牢牢缠在他两臂膀间,略一运功,尽数崩断。

“厉山君”借机退向远处,眼神阴毒,面上又显露出纠结古怪的神情,

他久蛰之后,此次出山,本想自己可以无往不利。未曾料到,十数日内居然接连受挫,心中已是痛恨至极!

金引好整以暇,运足内力,伸出脚尖在倒地不起的温无病“气海穴”上一点——“一花一世界”内力浑厚无匹,登时便贯通了后者被阻断的血脉。

见温无病也起身严阵以待,“厉山君”翻了翻白眼,突地“呵呵呵呵”惨笑起来。

不知为何,在金引的直觉和“牵机蝉”传来的警讯之中,眼前这长须老者好似突然变幻了模样,成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新人”!

~~~

“无知匹夫,虫蚁之辈,何不速死!”

随着一声带有秦地口音的低啸,四周忽然黑雾弥漫,顷刻间暗无天日,形同午夜。

影影绰绰,到处皆是若有若无的幽魂野鬼,带着冰凉死气飘来荡去,把好好一个夏天,弄得如深秋般寒冷。

“这不是五行术!亦非幻术!我从未见过这等邪法……”

金引念头闪过,手脚却一瞬未停,双掌蕴内力拍向几只飘近身旁的“鬼魂”,却好似击中了一团团冰冷的棉花球。那阵阵刺骨凉意,令他这常年寒暑不侵之人都不禁打了个冷战。

“鬼魂”虽被他打散驱走,但很快便重新凝聚成形……

淡黄色光芒浮动,旁边温无病也使出“御土术”抵挡鬼影,只是看起来十分吃力。

金引打算擒贼擒王,可“厉山君”的身形、气息此刻却在这片鬼域中变得飘忽不定,他几次全力出手都扑了个空。

左冲右突,仿佛陷入了迷阵,他们既走不出黑雾,又无法彻底消灭任何一只雾中鬼影。

温无病功夫不济,眼看就要力竭。金引虽说内息绵长,但因连番出招,左手剑伤破裂,又开始流血。若再破不掉这门邪法,他俩只怕很快便会被困毙在此处!

当此生死关头,金引却突然放弃抵抗——双足不丁不八,平摊了双掌,任由鬼影们争先恐后钻入他体内!

仿佛有冰水流进血管,僵硬麻痹的感觉从四肢末端向关节处扩散,再涌向五脏六腑,最终将会使他的心脏停止跳动……

金引离开了这个世界。

然后,他在“方寸世界”里苏醒。

够了!他想。

回手蕴八、九成内力猛一拍自己小腹丹田,没有痛感传来,只觉得天地间骤然一暗——

正苦苦支撑的温无病,发现身旁金引七窍中蓦地一起流出鲜血!

“罢了……”他想。

正要拔出匕首自尽,只听一声凄厉的嚎叫响起,随风蹿向远处,又很快被吹散。

~~~

金引睁开双眼。“厉山君”早已消失不见。

“侥幸……”

他一口咽下再次涌上喉头的鲜血,运功暂时压制住内伤。

黑雾散尽,蓝天白云显现出来。断壁残垣间草木青翠,遥遥远处,高大的风车在静悄悄地转动。

若非四周燃烧、打斗的痕迹尚在,方才那场激战,直如噩梦一般恍惚。

温无病抖去身上尘土,向金引肃然行礼拜谢。

金引还罢礼,两人攀谈起来。

提起刚刚受伤逃去的“厉山君”,温无病有些吞吞吐吐。

知道他们两家纠葛已久,其中自有隐情,金引也不打算刨根问底,只提醒道:“他这一次虽然伤得不轻,再想出来生事,起码需得数月光景。但你们双方早已势如水火,他时隔几十年又突然重出江湖,必定是铁了心报复,温兄千万要早作准备。”

转而又道:“此人性情乖张古怪,功法又这等诡异,一日不除,总归是个大患。不瞒温兄说,他前些天和我一位好友亦结了仇怨,早晚也要不死不休。故而于此事上,今日虽只是适逢其会,之后还需得共同进退。”

温无病叹道:“这是当然。自师伯韩二先生仙去之后,我们这些晚辈尽皆愚钝无能。方才若非金兄救助,在下生不如死尚且是小事,只怕满门几十口日后都会遭他毒手。”

讲到这里,他又长揖到地,说道:“再造之恩,敝派永世不忘……待这老贼伤愈,肯定还要与我们为难,如何除此大患,在下唯金兄马首是瞻!”

金引眼前之事已然纷乱如麻,再多添一个大敌,也只当他“虱多不痒,帐多不愁”。

两人收拾罢现场痕迹,边走边谈,在一座大风车那巍如天柱的塔架之下,初步拟定了应对计策。

金引想起一事,问道:“贵派世居冀北,近些年来,温兄可曾见过这一带有什么了不起的奇人异士出没?”

温无病知他所问必有缘故,抚额思索片刻,答道:“塞上乃苦寒之地,灵气散而难聚。除去敝谷为两千年前祖师爷亲手所择的风水宝地之外,很少再有高人肯来此处修行……如今世界,物欲横流,法道零落,江湖上多少门派都断了传承。附近这一带,哪里再能见到真正有修为的同道中人?”

他旋即苦笑:“便有一个,还是前来寻仇的煞星。”

金引正有些失望,又听温无病道:“不过,在下近年倒听闻到一些民间传言,说塞外出了个神仙,能够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点石成金。还有一座仙宫,就藏在他随身的葫芦当中,其间琼楼玉宇、繁花似锦、仙子如云……等等这些荒诞不经之事。”

“本以为是个过路的同道,谁知目击者竟不在少数,一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我派弟子查探过几次,毫无头绪。料想凡夫俗子少见多怪,大都是以讹传讹。况且即便真有“神仙”,他也从不曾与敝派为难,只好就此作罢。”

金引做了十多年监管者,江湖事情算得上驾轻就熟,知之甚详。

但前有身份不明的牧羊女子应“戏猫真人”之约暗算自己;后有“厉山君”死而复生,并且使出了极古怪的法门。更何况,还有能够击杀李空寒这等顶尖高手的神秘人物存在……

如今听温无病说起神仙之事,不禁心中有些懊悔,昨日真该多费些手脚将那牧女擒下,看看她背后到底是什么来路。

转念又想,此女既然放牧着极大一群绵羊,再查找起来想必也不会太难。如今当务之急,还是与关动和郭大悟见面,将诸多头绪整理清楚,然后分头行事。

金引和谢了又谢的温无病约定好联络方法,匆匆各奔前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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