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儿打趣道:“我们仨可都有请柬。不仅捐了几十万,吃得还不算太多……”

听她提起昨晚的免费大餐,郭大悟回味道:“伙食确实不错!比亿达广场一百八十八的自助还要上档次。可惜了,我从未吃过那么大的螃蟹钳子……”

眼瞅他们离题万里,关动打断道:“我都不曾见过你父母,那人却偏偏挑了令堂上台,倒也真凑巧。”

张月儿辩解道:“江红羽才不是我妈。师父没跟您提过吗?我母亲过世已经十年了……”

“一切巧合,皆为命运的刻意安排。”郭大悟故作严肃地说道。

关动道:“若要说巧合,前日唐存孝找朱大先生寻仇,洒家本以为咱们只是适逢其会,现在看来,应该早有预谋。”

郭大悟点点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显然是打算借着这个由头,至少除掉我俩其中之一。”

“前些日子我们在“森林酒吧”里喝酒,”他指了指陶敏,“刚好撞见蓝兰花和那个冒牌的X先生也在。后来,又遇着了唐存孝……可惜那天晚上,我并未发现他们之间有什么交集。”

听郭大悟提起“森林酒吧”,关动顺着其话题说道:“虽然郭弟你觉得老板娘苏采薇和小七七都有嫌疑,但我一直疑心的却只有两个人……”

他看向陶敏:“就是你和蓝兰花。”

“好在你家世简单、出身清白,嫌疑自然也就不算太大。所以我才私下里让郭老弟盯住你,以便我分出身去追查她。”

陶敏有些奇怪,问道:“您不是说过,能看出我俩都没有功夫在身吗?”

关动干笑一声:“洒家前天故意说给你听的……更何况,这几日的经历告诉我们——不仅耳听为虚,眼见的东西,同样可以不实。”

郭大悟感慨道:“难怪金引老哥夸赞关兄你粗中有细、大智大勇。果然所言非虚。”

经他一吹捧,关动十分惭愧,自嘲道:“勇还略微说的过去,哪里有什么智?洒家初中都没毕业。从头到尾,只读过一本《三国演义》。”

又道:“我已经和老板娘谈过,她得知蓝兰花真实身份后,也十分震惊。洒家思来想去,她实在没有勾结“第六仙”与我等为敌的理由,所以应该并非做伪……”

这时,张月儿亦开口问道:“那苏采薇姐姐和小七七昨晚为何也混进了拍卖会?”

关动答道:“何止是她们?我从老朱那里得到的消息,据说有人临时放出风声,称这场拍卖会上将有一件重要宝物现身,这才吸引了附近的江湖人士前来围观。事实证明,虚惊一场罢了。”

郭大悟回想起当时那一刻的紧张气氛,自言自语道:“还好只是谣传。不然“燃气泄露”恐怕就要变成“燃气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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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午时,乌云四散,窗外雷收雨住。

话题又回到最初——到底是谁带走了蓝兰花(蓝华)?

“我从天台上翻下去时,中途有些地方难以落脚。又担心被人看见,所以耽搁了大约一分钟。”关动将钢针般胡茬捻来捻去,“洒家落地后,除去几点血迹,丝毫线索都没能找到。手脚如此干净利落,来者不善啊……”

郭大悟道:“抢我蟹钳的那个唐翡,踩钢丝离开的时候,也曾说过蓝兰花背景非凡。想必意有所指。”

关动疑道:“可我们在幻境中大战时,为何又不见此人出手相助对方?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想起蓝兰花昨晚自称“第六仙人”,张月儿满面憧憬地道:“如果她当真已经六十九岁,岂不就是个不老不死的活神仙?”

陶敏在旁,也流露出羡慕之情。

关动道:“驻颜术自古便有。不老或许可能,不死就是痴心妄想了。听说这等法门,不但修炼起来极难,往往还需要透支生命,反倒会造成减寿。并且一旦散了功,立刻就会变得老态龙钟。若非极其在意自己的容貌,一般没人愿意去练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功夫。”

郭大悟道:“我看过几本关于心理学方面的闲书。这个蓝兰花,或许就是因为过度自恋,才会分裂出一个喜欢残害女性的恶毒男性人格。”

关动突然忆起,当初在他船上救下的一个女子曾说过,在她们这批受害者里,有几名难友半路上便被人挑走,下落成谜。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来,看看这个。”郭大悟也想到一件貌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招呼三人来到电脑旁,打开自己前几日收藏备份起来的那篇帖子——“调汞合铅,论窒息感在阴阳双修中的作用”。

眼见屏幕上出现了少儿不宜的画面,两位女士脸上微微有些发烧。

只听关动冷冷地道:“真该杀!这哪里是什么采阴补阳?!看架势,就是为了利用对方窒息频死来获取快感而已!”(此处不易过审,略略带过)

陶敏和张月儿闻言不寒而栗,浑身汗毛全都倒竖了起来。

郭大悟问道:“都是些年轻女孩子。此事会不会跟蓝兰花有关系?”

关动道:“未必没有这种可能。但全球每年失踪人口多达两百万之众,其中女性占比百分之八十。采花教幻术再高明,也不过区区几名党羽而已。”

他莫名玩起了深沉:“对付女人,最有效的幻术,永远是虚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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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铃……”桌上电话鸣响起来。

关动有意尝试用僵硬的假手去接。

听出了是他,对面才传来金引沙哑的声音——“李空寒老兄兵解了。一时查不出凶手,我打算将他的遗蜕先带回来。”

关动霍然而起,把陶敏和张月儿吓了一大跳。

郭大悟能够听见话筒里的声音。他虽然不知这位李空寒是何许人,但也不禁心中一沉。

“……你们不用来接应,我已经在路上了。明日见面之后再细说……多保重……就这样。”

金引难得一次不肯啰嗦,率先挂断了电话。

“怎么回事?”郭大悟低声问道。

知道他已经听清楚了通话内容,关动竭力平复心情,痛惜道:“李道长是金引兄多年旧友,也是咱们这里资格最老的执行人……”

“他虽年事已高,所学亦非玄门正宗,但一身道法功夫炉火纯青,洒家都未必是其对手。想不到今日竟会为奸人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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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放翁诗曰:壮心未与年俱老,死去犹能作鬼雄!

可无论何等神通广大、算无遗策的高人,都会有自感无能为力的时候——譬如生死、聚散、等待、老去、月缺月圆、花开花落,抑或上方谷的那场雨……

温度升高,屋外积水蒸腾。一时间,他俩觉着格外憋闷。

从柜子中翻出金引的藏酒,香气四溢,关动往地板上倾了三两三钱,以之遥飨故旧,余下的刚好装满两个茶杯。

一饮而尽后,找不到下酒菜。只好再打开一瓶。

第二盏也吞下肚,郭大悟居然有些思绪迷离。

他见对面那位姓关的酒友目露悲懑,似乎愈加愤愤不平。便以“灭灵棒”击案,歌道:

“流光漫蹉跎,

遗恨空自说。

当此凄凉日,

意兴两萧索。

相逢必纵酒,

酒醉方成歌,

歌尽人散去,

去留可奈何……”

异人图第三卷《京华梦》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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