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彣确实在认真思考中年人的这番言语,言之凿凿的肺腑之言。如后者总概括过的,人活一世,总体情感还是体现在心灵上,物质是暂时的,精神才是永恒。

回到穿越前的世界,每个人头戴AR设备,不管年龄大小,各个年龄段都有相当一部分人无法割舍虚拟生活,他们沉浸在虚假的场景中,不愿回到现实。

重新回到落地窗前观望整座运行的城市,曾几何时,刘彣就站在下方湍急的人流,和现在高楼之上的自己遥相对视。视线跨越了时间,跨越了空间,一度跨越现实和虚幻的夹缝,两道思绪万千的眼神彼此碰撞交织。

注意到微弱的动容,中年人哈着腰跑到刘彣身后,口中都是诱惑:“这是你能想到的富贵,一栋大房子,花不完的钱,看不完的女人,享受不尽的生活。还有些断然想不到的富贵,比如轻松决定一个群体的未来收入,一个地区的未来走向,感受权利带来的一切。只要你点头,我能马上帮你实现。”

话音落地,真的就只是落地,听这段话的人很长时间没发表任何观点。

两个人一前一后,心思复杂。

“当然了,人生也要经历些刺激,这样才算充实。比如,我们可以这样。”

中年人抬手打了一个响指,他们所处的房间化为泡影。

下一秒,刘彣和中年人出现在被灼烧成黑色的大地上。

放眼望去全是焦土,流淌的油在燃烧,歪倒的树木在燃烧,横七竖八的人在燃烧,整个地面到处是火光。天空下着黑色粉尘,乌云密布,四面八方的炮火声盖住沉闷的雷声。

在这里,人都是统一的颜色,脸上也是统一的黑色,神情则是统一的被击垮的木讷。

除了才加入进来的两个人,所有人躲在战壕刨出来的耳洞里面,每个手握钢枪,等待着,等待着。

海啸山崩,隆隆炮火在阵地上炸开花,不断砸向早已经全是弹坑的地表,轰击人们的耳膜,让绷紧的神经随时可能断裂。被炮弹掀开的土层飞到天上,成片落下,黑色的雪花飘荡在整个战场上空。

一捧土从刘彣头顶落到他的帽子上,他摘下帽子掸掸土后再戴上,每一颗炸在附近的炮弹都在警醒着麻木的士兵们,告诉他们现在正身处于何时何地。

在热血上涌前,这是炮火下最后的寂静。

战斗双方都在卖力倾泻炮火,地面被翻了一遍又一遍,而火炮的愤怒咆哮声经久不衰,旷日持久。双方火炮震耳欲聋,你方唱罢,我再登场。指挥部军官们遥望战场,都希望己方火炮能够压制住对方火炮,双方的角力不管不顾,全部拼上透支未来的风险。

交战双方都清楚的知道这场豪赌的价值,在每一寸土地需要用鲜血换来的冷酷代价下,压上老底。如果今天,一方不能从正面击败另一方,战争将会拖入拉锯战,彼时,再没有哪一方有余力发起主动进攻。

中年人抱着抢和刘彣缩在同一个耳洞中,他扯着嗓子大喊:“怎么样!刺激不刺激!男人就应该战斗!男人就应该上战场!”

刘彣则以相同的吼声回应:“你有病!”

“如果把说服你当做一种疾病!我确实病得不轻!”

“会被炸死的!”

“好好享受吧!和死亡的零距离接触!”

半个小时后,敌方炮火被我方炮火全面压制,落在士兵们头顶催命的炮弹几乎停止,像一个病入膏肓的患者,奄奄一息。

几个军装还算整洁的军官从后方赶来,他们分别跳尽每一段战壕。

其中一个军官从耳洞里把士兵拽出来,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要求士兵们做好准备。军官从这段战壕的一端跑到另一端,士兵们也七七八八的排队站好。

刘彣同样被粗暴的军官揪出藏身之处,和中年人一起混在同样表情凝重的同僚当中。

很多人的耳朵在流血,灰土代替了原来的肤色,让大家从外表看起来都一样。

当所有士兵集结完毕,军官又命令他们把梯子架在战壕边缘,余下时间里,他总是低头看金灿灿的怀表。

队伍里无人交谈,没有窃窃私语和交头接耳,士兵有麻木和恐惧,还有的被跃跃欲试所取代。

差不多两分钟,我方炮火有了减弱,那个军官拉出了衣服中的口哨,吹响了进攻的哨子声。

士兵齐齐涌动,一个接一个爬上梯子,从半安全的战壕踏上全是危险的焦土。浓烟钻进他们的鼻腔,黑色雪花落在他们头上和肩上,烧灼中的大地炙烤着他们。

刘彣和中年人一前一后爬上梯子,加入到浩浩荡荡的攻击队伍当中。

每一处战壕都有士兵走出,越聚越多,在军官的监督下,士兵们慢步向前进发。

随处可见的弹坑是双方共同努力的杰作,远处无人认领的尸首也在多次炮击中十不存一。

双方阵地相距不到一千米,平稳穿过这段死亡地带是很多士兵真挚的诉求。

刘彣看见一百多米距离的尸体堆旁有什么东西活动了一下,联想到战场环境,那估计是摸到我方阵地附近的敌方侦察兵,也可能是随时准备放冷枪的狙击手。但不管是哪一个,对正在缓慢行军的士兵们皆构不成威胁,自然,那个趴在尸堆里的家伙也不会傻到扭头逃跑或是开枪,一准是伪装成另一具尸体。

尽管敌方火炮被我方压制,仍然有零星的炮弹飞来,炮弹从人群里炸开,处在爆炸中心的人当场变成一团血雾,稍远一点的,也能落一个肢体横飞的命运。

还未等进入冲锋距离,伤亡便已出现,哀嚎中的士兵被后面赶来的医护兵抬上担架带离,对这种士兵而言,他们的战争结束了。

刘彣不远处就有士兵被击中,断了一条胳膊,医护兵抬他上担架时还嚷着把断掉的胳膊捡起来。

行军过半程,敌方阵地被硝烟覆盖,除了露在最外的战壕土墙,再看不到里面的任何东西。

行军还在继续。

我方呼啸的炮火减弱,随后戛然而止。

距离敌阵还有两百米。

陪伴士兵们一路走来督战着的军官挥舞起手枪,放声大喊:“冲啊!”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