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刘彣依旧是难以相信,一次办成功的返航能给他的人生带来如此巨变。

两年前,从一个奔波生计的社畜,摇身一变获得了更上一层楼的机会,他努力把握这次机会,不想沦落至此。

穿越成了无法再去更改的事实,关于这次穿越是好是坏难以评判,坏的是不能再见到家人,好的是躲过了人类尸山血海的战火,并且得以见识两百年以后的世界。

两百年沧桑之变,光阴如电。

物种灭绝从遥远的过去一直在发生,一次接着一次上演,古生代、中生代、新生代、寒武纪、奥陶纪、泥盆纪、二叠纪、三叠纪、侏罗纪、白垩纪。世纪更迭,种族兴衰,生物辉煌璀璨,几度接替,地球上还在谱写关于人类的故事。

女孩一屁股坐在箱子上,看样子不急于打开确认物品的缺损,她又一次对刘彣竖着大拇指称赞:“帅!”

刘彣以匀称了的呼吸作为疲惫回应,亢奋的精神下滑,困意来袭,尤其瘫在温暖的炉火旁,睡眼惺忪。他打起精神拍拍双颊,做了一个强颜欢笑,表示接受了女孩的赞许。

“喂,刘彣,你可不可以跟我讲一些你来到这里的事情?”

“我不太能听明白。”

“你不是说穿越过来的吗,能在这种地方活下来堪称奇迹,所以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刘彣有很强的倾吐欲望,这在长期与群体隔绝的人身上很常见,和倾吐欲相比,他更想闭上眼睛眯一会儿。但女孩眼中爆射出的求知欲又点燃了一吐为快的热情,于是,迷迷糊糊讲起了从意外降临到探索地堡再到为期两年的求生之路。

很多事情可以通过日志去看,奈何摄像机很长时间没打开过了,更主要的,他也不想给女孩看自己的录像。

讲述掺杂,逻辑混乱,也刻意忽略掉了白衣中年人的存在。

说到返回舱,女孩眼里扑闪了大大的疑惑。她问了返回舱具体的形状,也问了内部结构,满满的全是对未知事物的求知欲。

等讲完了地堡六层的逃出生天,女孩是再抑制不住的惊喜,她拍手欢呼:“中奖了!中奖了!”

“什么?”

“你知道你的幻觉和梦境怎么来的吗?这下面有一只幼年期的诱导者。”女孩激动着几个箭步冲到刘彣身前,“还记得我说过私猎的目标没?一只非百兽的强大异种在悬赏单上很值钱的!我们下去干掉这只诱导者,拿到的钱五五分账。刘彣,你初来乍到没什么根基,有钱好过身无分文,意下如何?”

女孩挑逗一般挤了挤眼睛,她的渴望即将呼之欲出。

只是不曾看到,正站在刘彣身后的白衣中年人目露凶光,那是准备要吃人的表情。

刘彣怪异地看了看女孩,他不解道:“你说了很多所谓异种,这个诱导者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给解释解释?”

吴纤葵当然乐意讲解,她讲的东西和中年人告诉刘彣的几乎不差,还是那些以人的精神为食,会在精神脆弱时入侵大脑这一类。她特别补充了一只诱导者的价值,听那意思,哪怕是死了很久的诱导者遗体,都能拿去骗不菲的赏金。

一切都是因为,当前人类面临的最大威胁,就是非百兽的异种。另有一点,要杀死一只异种的代价很高很高,也因此不是亡命之徒鲜有踏足猎人之业。

讲述暂且停下,中年人冰冷的眼神恨不得将地堡里的女孩生吞活剥,阴仄仄的仿若腊月冷风。

吴纤葵谈论起异种来兴致颇高,还继续补充着话题:“当然了,这是幼年期诱导者,如果这东西长到了成年,猎杀难度会呈几何倍增长。如果幼年期的诱导者捕获了众多养料,那么精神力带给它的供给会使它生长。一只成年期诱导者,不光可以制造出美妙的梦境,更能反复引诱猎物。我只知道这些,具体的不是很清楚,总之,这东西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关于诱导者的大体概述,吴纤葵只讲了这些,刘彣听后一阵恍惚,陷入迷茫。他随后问女孩:“你猎杀过成年期的诱导者没有?”

“那当然是没有了,从整个猎人协会成立至今,还没有哪个猎人成功干掉过成年期诱导者,他们往往才进入诱导者的势力范围,就被拖进无限的梦幻当中无法自拔。”

“这东西岂不是无敌?”

“除了百兽,任何异种的单体战斗力都超乎想象的强大,而诱导者专攻精神领域,天生克制拥有高度智慧的人类。”吴纤葵扫了一眼小美再补了一句,“百兽自然也拥有强大的力量,像你身边这只,它的爪子就锋利到离谱。”

刘彣默认,这倒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小美的爪子可是能刨得开冻土层的存在。

见刘彣始终不表态,吴纤葵拍拍前者的肩头,信誓旦旦地发出豪言壮语:“有我在,小小异种不在话下,作为私猎,我是专业的。所以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可是在带着你赚钱,一般人求都求不来的。”

“所以说,你没有正面面对过诱导者,我可以这样理解吧?”

“这……”

吴纤葵顿时哑然,说来说出,她的确没有面对过一只诱导者,那些关于诱导者的情报全是协会里的道听途说。

只不过现在可不是露怯的时候,女孩拍着胸脯保证道:“常言道,富贵险中求,跟我去博一次,等回了联盟,我带你去最奢华的地方潇洒。”

“富贵险中求还有下一句,叫也在险中丢。姑娘,失时十之九,切莫蛇吞象。”

“你对你对,你都对,可是我去意已决。”

吴纤葵走回箱子上落座,她有些失望,还有些可怜兮兮,在那里用足够刘彣听得到的声音自言自语:“我就自己去呗,能有多危险?反正我这趟取不走遗物誓不罢休,收拾一只诱导者就是顺手的事。我可以,我做得到,加油加油。”

她假意自说自话,实际眼睛从始至终没离开过山洞野人。

刘彣确实困了,微微合上打颤的眼皮,嘴里咕咕囔囔继续讲自己两年来的生存经历。

不管是不是想用这种方法短暂逃避,还是无法消除的倾诉欲,反正他不停讲,不停讲,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讲述的声音变为微弱的鼾声。

一直在听着讲述的白衣中年人默默含笑,等讲述的声音消失了,寂静了,他才化为无形,像是不曾来过。

微弱的鼾声清晰悦耳,为地堡带来难得清净。

吴纤葵还在注意刘彣的一举一动,透析观察,她不敢靠近,那里有一只百兽作为忠诚的守卫。

耐心的观察看不出骨瘦嶙峋以外的任何东西,她摇摇头躺到床上,将手枪枕在头下陷入昏睡。

数个小时后,他们同时惊醒,真要分个先后顺序,最先醒来的是吴纤葵。刘彣习惯了每天睡在虫巢的日子,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离开梦境,从而下意识摆出防御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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