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意吩咐过便向府寺内走去,谷涣笠跟在身旁,倘若他跟的是田玉良定会开口商量对策,可跟的是裴意他不敢冒然开口询问,他没问裴意先开口问道:“谷先生,你对长运的肥商了解多少?”
谷涣笠道:“了解不多,不过这些肥商都与颜古富有莫大关系。”
裴意“哦?”一声道:“都与颜古富有莫大干系?如此说来但凡与种田有关的物什都与颜古富有些关系了?”
谷涣笠道:“颜古富靠着粮食在长运一家独大早已垄断了中间的所有利益。”
裴意道:“可是这也没理由说明他就有破坏长运庄稼的嫌疑?”
谷涣笠道:“这是自然,还需要大人好好审问过才是。”
裴意换上官袍喝了碗清茶养养神,没过多时便有人来禀。
裴意闻之肥商皆被带到,便道:“很好,升堂。”
公堂庄严肃穆,近来裴意的名声在长运传的十分响亮,是故人人敬畏这位公堂上的大人,他们整整齐齐站在堂下候命。
裴意问道:“来人可是长运城内的肥商?”
肥商们齐声称是。
裴意道:“不知道你们听说归属长运的粮田里的庄稼全都枯死的事情?”
有人毕恭毕敬地回答道:“现在在城内外传得沸沸扬扬,小民就算不出门也听到了。”
人道:“是啊,大人,我们就算不是顺风耳可也听到了风。”
裴意道:“听到就好,本官还以为你们没有听到。”
人道:“我们听是听到了,可是不知大人找我们来要问什麽话?”
裴意也不敢确定就是肥料的问题,是故说话也比较温和些,他道:“前些日子农民是不是在你们那里买了肥料?”
肥商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有肥商道:“正是。”
这时,堂外已经挤满了人,有些是种田的农民,有农在堂外喊道:“你们卖给我们的肥料有问题,害死了我们的庄稼。”
有些人也纷纷附和。
肥商一听自是不乐意朝着堂外喊道:“你们怎麽还血口喷人?庄稼枯死怎麽就说我们的肥料有问题?”
有农道:“不然我们追了肥后怎麽庄稼都死绝了,这分明就是你们的问题,大家都是城里城外抬头不见的老街坊,你们再怎麽样也不能坑我们啊?”
有肥商道:“大家都是街坊我们干什麽要坑你们?你们别血口喷人。”
裴意拍响惊堂木道:“肃静,莫要在公堂之上吵闹,有话进来说话。”
守门官差将农民放了进去。
农道:“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
肥商道:“大人,您别听他们胡说八道,那种绝人口粮丧天良的事我们怎麽会干?”
农道:“不是你们干的是谁干的?我们买肥全都是用你们家的,没用你们肥的时候庄稼为什麽长得那般好,怎麽用了你们的的肥后全都死绝了?这不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你们可不是坑我们吗?”
肥商道:“就算坑你们我们怎麽会拿这种事情坑你们,这要是传出去我们的买卖还怎麽做,天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农民道:“谁知道你们背后打着什麽算盘?”
肥商被呛得一声不吭,他们也未曾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可这也并不管他们的事情,可自己就像是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根本就无法反驳。首先不敢承认说自己这次卖的肥不是颜古富的,其次肥料真有问题,那自己更是不敢承认这件事情,而且自己势必还要摊上官司,这就是腹背受敌,进退维谷,硬是憋着一肚子苦水没处倒,他们倒是没坑人,可是自己却被人坑惨了。
裴意拍响惊堂木,众人安静下来,他道:“如此说来你们是要指责他们的肥料有问题?”
农道:“就是这样。”
裴意道:“好,你们这些肥商听好,本官问你们,你们的肥料是从哪里进的货?”
肥商们一口咬定道:“我们都是从颜老板那里进的货。”
裴意道:“好,来人,传唤颜古富,本官要当堂问话。”接着又吩咐道:“来人将府寺所有官差集结于此,将人手分散下去监守各个肥商的仓房,定要严格把守,不得让任何人随意进出。”
有肥商脑门上已渗出了汗粒子,真已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了,没办法,心虚使然,甚至有人开始双腿发起软来,倘若向他吹口气势必得瘫倒在地上。
公堂上一时间静悄悄,裴意看得出有些人显得局促不安,他没想到颜古富还真能给他们带来压力。堂上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到。
裴意唤过两名官差来,让他们来到身旁贴着耳朵小声吩咐了一番,那两名差官便走了出去。
没出多大工夫,官差前来禀报道:“大人,颜古富带到。”
裴意道:“带进来。”
颜古富不紧不慢走进来,向着堂上拱了拱手,笑问道:“不知大人传在下来可有要事?”
裴意道:“颜古富,本官传你来的确是有要事问你。”
堂上好似秋风扫过,凄静异常,裴意道:“颜古富,你可认得你身边这些肥商?”
颜古富道:“回大人,他们都是长运的老板,在下怎会不认得?”
裴意心想道:“你只当他们是长运的老板,却不承认与他们有买卖往来,岂非太怪?”问道:“本官听说这些肥商手中的肥料可都是从你手里进的货?”
颜古富顿了顿道:“不错,他们的确是卖在下的货。”
裴意心想道:“那你可知长运发生了件大事麽?”
颜古富道:“在下近日来一直待在家中并没听说过有什麽大事,还请大人不要给在下卖关子。”
裴意道:“长运粮田里的庄稼枯死不少。”
颜古富道:“庄稼死了,竟还有这等事情,大人,这究竟是为何?”
裴意道:“本官初步怀疑是肥料的问题。”
颜古富驳斥道:“不可能,肥料怎会有问题?”
裴意道:“如此说来,你深信肥料无事?”
颜古富道:“这是自然。”
其实颜古富自从得知这个消息后就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的庄稼怎麽会枯死,这事情绝非常人所为。初始,他完全没有想到过肥料这一关节,因为他知道没人敢在他面前耍花招,眼下裴意一说他也不由得对毫不怀疑之事产生了三分疑窦,可随即他便否认了这想法,这些肥商绝对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手段。他道:“大人,在下确信不疑。”
裴意道:“很好,究竟是不是肥料的问题咱们这就揭晓。”
众人一脸疑惑地望着裴意。
裴意喊道:“牵狗来。”
两名官差牵着两条黑狗来到堂上,裴意绕过桌案走下来站在众人跟前说道:“打两盆清水来。”
两名官差各捧一盆清水来到堂上。
裴意道:“将从田里包起的肥料土丢到一个盆中。”
众人看着裴意的办案手法总觉得有些离谱,正是会看的看门道,不会看的看热闹,也有人看出了裴意的意图,只是还是感觉有些难以想象。
等肥料土的水变得清澈下来,裴意道:“让这两条狗各饮一盆水。”
官差将狗牵到盆前,狗舌饥渴地舔舐着盆中的水,起初相安无事,可没过多时,其中一条狗边躺在地上不停抽搐起来,旁边的狗见到自己同伴的模样惊骇地躲到一边呜咽呜咽地低吠。
裴意已经坐到案前惊堂木拍下,怒喝道:“颜古富,你说你的肥料没问题,那现在你可看到了,还有何话说?”
颜古富道:“大人,事情绝非如此,此事怎能怨在下?万一是有人要陷害在下怎麽办?更何况这两条狗还有这两盆水谁又能保证一丝问题都没有?”
裴意道:“狗与水都是本官亲自吩咐人准备,你大可放心。”
颜古富道:“就算在下相信大人,可是这些人都值得在下相信吗?”
裴意道:“一些人是农民,一些人是你生意场上的朋友,你还信不过他们?”
颜古富道:“大人,肥料或许真有问题,即便是肥料的问题也未必就是在下的问题。”
裴意听着颜古富的辩解并非无力,句句在理,自己总不能横加诬蔑他,裴意捋着胡须转头看向肥商道:“如果肥料不是颜古富的问题,那就是你们这群肥商的问题了?”
肥商中有些人心虚,可也有些人胆子大,黄板生自然便是其中一位,他心想道:“此时就是撕破脸的局势,生死就在此一搏。”他壮着胆子道:“大人,我们怎麽会有问题,我们进货向来是从颜老板手中进货的,而且价格都是照颜老板的规矩卖的,我们从来不敢忤逆颜老板,大人,仅凭此一事我们也不敢拿我们的性命来跟颜老板开玩笑。”
黄板生的话咬得十分紧,颜古富在长运权势滔天,人人所惧并不是鲜为人知之事,普通的商户老板农民小贩更是不敢与他为敌,这一点颜古富自己也没办法抵赖,而且他们的肥料是从自己这里进的货也是事实更让自己百口莫辩,那这问题到底是出在了哪里,他冥思苦想也想不通。
颜古富道:“大人,此事事发蹊跷,还望大人明察,大人不能错怪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裴意心想道:“他说得也不错,就算是肥料的问题可也未必是他的问题,万一是遭人陷害,可是伏虎不易,岂能容它归山?”他道:“纵使不是你的问题,千万亩庄稼尽数枯死长运上下千万人的性命皆累于你手,你也难逃其咎。”
颜古富知道自己算是掉进了笼子中,这庄稼毁死毕竟不是小事,若是就此造次于己不利,但他毕竟不肯信服于是问道:“大人,你说长运人的性命累于在下手中,未免太高估了在下,若说此事与在下无关,大人定会认为在下没有将大人放在眼里才敢百般抵赖,故此在下愿意先听从大人的安排,可是此事还望大人明断,为在下洗刷冤屈,否则有人敢让在下蒙受不白之冤且莫怪在下不仁不义。”
裴意道:“若你是清白本官定还你清白。”惊堂木拍下吩咐道:“来人,将颜古富押入大牢。”
若不是颜古富官差还敢将人强押下去,可现在他们显得有些局促,仅是轻声说了一声“走”。
反倒是颜古富气势盈盈,堂堂然走下堂去。
官差关上牢门,颜古富站在昏暗潮湿的牢房,气势不减,一派只要他想走任何地方都拦不住他的架势,即便是关押犯人的地方只要他在这里也变成了常人望尘莫及的地方,这份傲然与目空一切的气概的确能令许多人折服。
长运城外的一处村落,一间简单的茅草屋,里面却住着一位并不寻常的来客,戴缈生,桌前站着他的亲随谭钱,谭钱道:“坊主,此事千真万确。”
戴缈生道:“好啊,好啊,咱们这是好事临头。”
谭钱恭维道:“坊主说的是,这对颜古富的确不利。”
戴缈生微微一笑道:“颜古富太强对他不利反倒没有任何妨碍。”
谭钱道:“属下不甚明白。”
戴缈生道:“好好想想,你会明白的,想通了就放在心里。”
谭钱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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