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龙等人押着田玉良回到长运,田玉良道:“马上就要进城了,锁铐还不戴上?”
唐龙深感愧疚道:“如此便委屈大人了。”
田玉良微微一笑道:“你们一路上为我着想,我又怎能不为你们着想。”
唐龙将锁铐上好,面色带悲意道:“大人,裴大人定会为你翻案。”
田玉良道:“翻不翻案已无关紧要,江湖之上有些人必须要埋土无名。”
唐龙道:“埋土无名也是我们这种人,大人身居官位自是与众不同。”
田玉良“呵呵”一笑,继而说道:“你相信无本之源吗?”
唐龙有些听不明白,他道:“这自然是不信的。”
田玉良点点头道:“我们向来只看得到果,却总是忘记了因。身在这片江湖中,越是站在中间就越需要方向,站在边缘反而看得更清楚。”
唐龙摇头道:“听大人话如堕混沌。”
田玉良微微笑道:“你之所以如堕混沌还是因为不懂,不懂所以看不清啊......”
唐龙心想道:“横看竖看长运就是这点事,有什麽看不清的?”他苦笑道:“大人说得是,卑职自知无才,能做差也已是老天爷赏饭吃。”
众人来到府寺,唐龙走进后堂,禀道:“大人,田玉良带到。”
裴意道:“押入牢房。”
唐龙道:“是。”
唐龙走出屋子押送着田玉良来到牢房内,唐龙安慰道:“大人不要心急,裴大人暂时忙碌,他......”
田玉良道:“我清楚。”
唐龙将田玉良送进监牢后,谷涣笠也前来探望,谷涣笠见到田玉良已被消磨的不成样子心中不仅有些发酸,古涣笠道:“大人。”
田玉良道:“许久不见了。”
谷涣笠道:“大人,卑职来迟了。”
田玉良道:“你进来可好?”
谷涣笠道:“如往如昨。”
田玉良道:“那就好,那就好......”
府寺内又过了几天平静日子,裴意始终不审问田玉良这让人心中着急,但又不敢去问,只好捱日子一般荡游着过,期盼着这毫无波澜的日子赶快过去。
一日,裴意部下的人终于回到长运府寺,裴意看着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心想道:“如此看来田玉良倒是治理有方。”问部下道:“你有没有在百姓口中打听?”
部下道:“回大人,我们的确是在百姓口中得知的。田玉良当政,地方靖安,无贼无盗,百姓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人称颂,口碑载道。”
裴意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裴意在同日来到牢房,决定亲自见见这位政绩不错之人。田玉良见到身着官袍的裴意赶忙施礼道:“大人,田玉良有礼了。”
裴意开门见山道:“田玉良,你身为堂堂府寺,做出此等羞耻之事,是否有愧皇恩?”
田玉良道:“回大人,在下未能洁身自爱,伤害无辜,愧对府寺身份。”
裴意道:“你家中妻贤子孝,更是不该如此对待他们。”
田玉良道:“大人教诲的是。”
裴意道:“你不打算为自己分辩?”
田玉良道:“在下曾在州府大人面前分辩过,无用的。”
裴意道:“那你便执意不在本官面前辩驳了?”
田玉良道:“在这片江湖有人要我死,我死还是不死已经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唯一能决定的便是有尊严的死去。”
裴意道:“何为有尊严的死?”
田玉良道:“死得其所。”
裴意道:“你身为堂堂朝廷命官说出此话岂不是彰显你志气颓靡?”
田玉良道:“正因是朝廷命官才体会的比常人更深。”
裴意道:“你有何话说?”
田玉良道:“无话可说。”
裴意道:“无话可说便是有话要说,本官问你,州府官员来到长运的那几日除了审案还做过什麽事?你当秉实而讲,若与人有出处,本官便让你们对质。”
田玉良道:“大人问话,在下安敢不如实说来。州府大人来到长运已近午时,我们便好生招待,结果大人并未吃喝便离开府寺去了仇府,这也是在下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我们不解,州府大人亲随给我们说是我们饭菜准备得实在难以下咽,不合大人味口,然而我们府寺上下平日里就是这样的饭菜,并没有什麽不妥。”
裴意冷哼一声,田玉良止口不语,裴意隔着牢门道:“说下去。”
田玉良苦笑一声道:“后来就是大人审案了,再无其他之事。”
裴意道:“那你可知道他被人杀的事情吗?”
田玉良道:“怎会不知道,当差的人当日便告诉了我,只是我是代罪之身又被革职后关进大牢无权问案。”
田玉良苦笑着叹息一声。
裴意道:“你可知你犯的罪过该如何处罚?”
田玉良道:“罪不至死,收缴家财,贬为庶民。”随后轻蔑笑道:“如此也无所惧哉,人生惶惶,不过民与官的归宿而已,我仕途沉浮几十载,所见云云,尽是削人富我,不过笑耳。”
裴意道:“当今圣上已经在对某些人下手了。”
田玉良道:“真的有用嘛,清则浊之,浊则清之,纵观历史概莫如是,杀不完除不尽。”
裴意道:“你所言不差,正所谓浊里有清,清亦有浊。”
田玉良道:“没想到,大人也看清了。”
裴意道:“玉良,你只是太悲观了些,并非天下不可为,一朝尽一朝事,身在今朝,为前人事,做后人史。”
田玉良道:“大人不知,这些日子我在牢中思索许多,得出两字无非‘荒谬’。”
裴意道:“你当初那般断慕千洪良田一案本官就觉得蹊跷,今日见你也已明白。”
田玉良笑道:“能得大人之识也不算为过。”
裴意道:“你好自为之。”
言讫,裴意走出大牢,刚出牢门,便有官差匆匆跑了过来急急忙忙道:“大人,出大事了。”
裴意道:“发生什麽事情?”
官差道:“许多人前来报官。”
裴意来到堂上道:“放人进来。”
令一传下众人蜂拥而入,一入堂内便扑在地上大喊。裴意见这些人满面愁容,泪眼婆娑,感觉甚怪,惊堂木拍下,问道:“尔等前来所为何事?”
人啜泣道:“大人,完了,全完了。”
裴意一头雾水道:“来人莫要哭泣,先将话说明白。”
人道:“大人,小人的田完了,粮食全都死了。”
声音如浪潮般响起,此起彼伏,一时公堂上哀声一片。
裴意大吃一惊道:“庄稼都毁了,粮食全都毁了?”他紧忙问道:“可是城外粮田?”
人道:“正是。”
裴意立即吩咐道:“来人,备马,去城外粮田。”
裴意等人先行来到粮田,但见枯死的庄稼一片一片望不到尽头,裴意走入田中手抚枯萎的庄稼,并没有看到被虫子蚕食的迹象,倒像是无虫无害,叶子皆是整片作枯状心中知是非天灾而是异变,他捡起地上的土放在鼻尖闻了闻心想道:“闻不出异味。”捻碎后也不见异状,心想道:“若是单单死上一块也不足为奇,全都枯死到底发生了什麽异变?”
过去许久,农民也都纷纷聚拢过来,一位中年农夫走上前道:“大人,我们前些日子也就追了次肥,可没想到几天过去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大人,您可得为我们老百姓做主啊......,我们来年半年的口粮就指望这一亩三分田,庄稼毁了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裴意岂能不知道此间事情的严重性,由此看来事情已经走在了最严重的道路上,还好不是天灾,否则汉都要有难了,他皱着眉头道:“施肥之后?”
农夫道:“对,就施了次肥。”
裴意道:“来人。”
谷涣笠与官差走过来,裴意道:“包些土带回府寺。”他丢掉手中的干土瞧着远处出神,心中想道:“这件案子来得莫名其妙,莫非还是与他有关?”
仍有人在说道:“大人,我们该怎麽办?一家三口余粮不多,闲钱也不多,这日子可该怎麽过下去?”
裴意安抚道:“大家莫要着急,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有本官在此定不会让你们饿着肚子。”他顿了顿问道:“你们的肥料是从哪里买来的?”
农夫道:“我们就是在长运内的肥商手中买的。”
裴意道:“好,我们先回长运。”
颜府,长运庄稼大片枯死的消息传进颜府,季常步履匆匆,官家见状道:“老季,什麽事情走这麽快,一点修养都不顾,多不体面?”
季常停下脚步道:“长运出了大事情我赶着给颜主去送信。”
官家道:“大事情,难不成是天塌了?”
季常道:“咱们长运的庄稼全都枯死了。”
官家啧舌道:“庄稼死了,怎麽这麽不体面,还是找家主商量商量,人就在大堂。”
府寺,裴意下马道:“传唤所有肥商,本官要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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