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运城内山水相依,究竟是何人将长运筑成?必定是辛勤富有智慧的劳动者,修筑一座如此规模巨大的长运城耗时耗力,长运先辈们留下的汗水与心血滋养了这片土地,如此被给予重托要承载百姓们幸福的长运若是人在城中生活的不幸福,生活的不快乐岂不是有负先人之心意?
鬼独坐在山上一处石板上,有清风为伴,林木为邻,山石为友,感天地之悠然,享万籁之肃静,然而此刻他并没有这份闲情雅致。昨夜一战看似他胜得很轻松可是内力却消耗甚大,大战过后必大养,每位习武者都逃不出的法则,所以他在潜心静修。
静修中的他忽然胸中横生一股暴戾之气,他的内息变得不稳,内力也像是万千条乱窜的毒蛇肆意穿梭,他飞身而起一拳捶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他口中嗫嚅道:“止步不动,止步不动,止步不动,为何就止步不动?”
他满腔怒火地背过身去,此刻的清风、林木、山石都是他的敌人,他却笑出来,笑中夹杂太多感情,不甘心与不屈服交揉,怨愤与无奈相织,逍遥与煎熬相生,心中的那一处地方的残缺让他痛苦,原来鬼也有痛苦,或者说他根本不是鬼,他是人,他此刻是活得生不如死的人。
笑过后,他开始对着看不见的人挥舞着双拳,他却喊不出来,鬼怎麽能像人一样会撕心裂肺地呐喊,唯有疯武可解发狂,内力激荡,身边的树木痛苦地摇摆,他压抑着的情绪得到宣泄却让他眼中的敌人苦苦承受,他将内力汇聚,一股劲泄光,内力如洪向着四周冲荡散开,他躺了下去,心中果然平复了许多。
这时,巡山之人小心翼翼的走过来,他看到躺在地上的人喝道:“此处乃仇宫主之天宝,你是何人,胆敢在这里躺着?”
鬼“呵呵”笑起来,阴声怪气道:“怎麽,连躺都不能躺?”
巡山人道:“莫说躺,就是看一眼都不行。”
鬼笑得愈加狂放,他起身看着巡山人,巡山人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猛然大喊一声道:“鬼呀......”
喊罢,撒腿便跑,鬼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落在他的跟前,阴狠地说道:“很好,你知道我是鬼......”
巡山人已经被吓得忘了自己手中还提着一柄长剑,他道:“我......救命啊......”
鬼上前掐住他的脖颈道:“既知我是鬼,便知黄泉路何方。”
他手上的劲力愈发大了起来,直至那巡山人不再挣扎他才将人甩落在地。鬼展开轻功向着远处走去。
仇府,仇高齿已经回到府上,仇高齿道:“小怜不在?”
段白玉道:“人不在。”
仇高齿道:“本宫让她追查的那一老一少可有动静?查的杀害影、枫之事可有线索?”
段白玉道:“她这几日来一直在为这些事奔波,想必应该会有结果。”
仇高齿道:“今日长运又发生了命案,与影她们的死状似乎相同。”
段白玉道:“凶手是同一个人?”
仇高齿道:“长运横空出了这麽一个人物倒真是让人忧心。”
段白玉道:“这总该不会是慕千洪?”
仇高齿道:“若真是他,本宫倒还真是小瞧了他。”
段白玉道:“不如我去会会他?”
仇高齿思考再三道:“好,白玉你就去会会他,探探他的底细。”
段白玉道:“我不会杀他。”
仇高齿点点头道:“只要你高兴随你怎麽做。”
段白玉出了仇府,径直往慕府去了。他来到慕府门前敲了敲门,见内里无人应答,他便推了推门,大门一推便开了,他走进去,发现院子里已经疏落了一层枯叶,段白玉心想道:“慕府景状如此荒凉,看来已有多时无人打扫。”
他慢步走了进去,左右踅摸一番发现并没有人,他又来到后院,正巧此时慕千洪从屋子里走出来,慕千洪先是一惊。
段白玉率先开口道:“在下看慕先生府上疏于打理,已是落叶堆积,杂草丛生啊?”
慕千洪客气地应答道:“自我家管家去世后,我便辞退了家中几个伙计,所以便无心洒扫庭院一事,以至近乎荒芜起来。”
段白玉道:“家中有两个伙计才好,也好帮助料理家事。”
段白玉好似掀起了慕千洪的心痛事,他苦笑道:“家破人亡,家道陵替,哪里还有闲钱养伙计?”
慕千洪并未见过段白玉于是问道:“敢问公子从何处来?”
段白玉道:“慕先生,在下奉仇宫主之命特来此处诚邀先生前往府中一叙。”
慕千洪态度大变,冷哼一声道:“仇高齿残害我家人,抢我家私,夺我产业,甚至连府寺大人都奈何不得她,她还有何脸面要来请我?”
段白玉平静地说道:“先生莫要动气,你们之间多有误会,只要将误会谈开不就没有仇恨了?”
慕千洪道:“嘴巴里吐字容易,与仇高齿和解,除非日月颠倒,山河倒灌,乌头白,马生角,否则我定要将仇高齿告到伏诛为止。”
段白玉心想道:“看慕千洪这般激动的样子好像不是假的,他到底是不是杀人凶手?”他开口道:“慕先生,实不相瞒,今日我是特来此取你性命的。”
慕千洪一阵激动道:“取在下性命?这天下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段白玉不屑道:“天理王法是你们的救命稻草,而非我们的长枪利剑。”
慕千洪道:“了不起,仇宫主的手下果然有恃无恐,竟然不将天理王法放在心上,你纵使要杀我可也要让我知道为何杀我?我现在因为仇宫主已经家破人亡,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段白玉道:“你杀了仇宫主的侍卫你说她岂能放过你?”
慕千洪“哈哈”大笑道:“杀她的侍卫?可笑,她哪只眼睛看到了?简直就是信口雌黄,血口喷人,百般诬蔑,她只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个理所应当的杀人借口罢了。”
段白玉心想道:“慕千洪能如此理直气壮要麽是真的没有杀人所以无惧,要麽就是一只很会做戏的老狐狸。”他道:“仇宫主会将她死去的侍女的尸体放到你面前,在下只不过是负责传话的人,告辞。”
段白玉毕竟是棋差一招,他的话中让慕千洪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纰漏,慕千洪语气冰冷地说道:“阁下请便。”
段白玉徒劳无获地走出慕府,他感觉得到慕千洪现在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他现在就要等,他要看着慕千洪究竟会不会露出狐狸尾巴。
长运城死了人出了大事,但活人的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活在日子中的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守着自己一份清苦业,过着平淡近乎乏味的生活,走在长运街头时常可以听到邻间打招呼闲扯的声音。
“张老哥,你这是去做什麽了?”
“给马老板帮忙去杀猪来着,这不吃完了饭刚从他家出来。”
“行啊,老马给你几两银子?”
“要啥钱呐,街坊邻居帮帮忙呗,还饶人家顿饭吃,来时还非要给带二斤肉来,怪不好意思哩。”
“人家老马讲究嘛,下午来找我喝茶啊?”
“下午也没空,还要去给朱老板养的马钉马掌。”
“你说养马官那个朱老板啊?”
“是他......”
“他不是有伙计吗?”
“伙计忙不过来嘛,去帮帮忙。”
“行,你这身本事可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哪里哪里,明个来我家,我把这肉炖上,咱兄弟俩喝一盅。”
“行,可说好了,你可得多整几道菜,我给你带坛子好酒,咱俩可是好久没喝了。”
“没问题,没问题,我先走了。”
“先别忙,捎块豆腐回家吃去。”
“不拿了,不拿了。”
“咱兄弟俩客气啥?”
“不跟你客气,你留着多卖几个钱好回家跟弟妹有个交代。”
“行,那我就卖豆腐去了。”
这样的对话在长运可以说随处可见,尽管生活在长运城墙根下的人没有什麽野心,生活算不上富有肩上还有重担也说不上幸福,可是他们时常会从艰难的缝隙中挤出去寻找自己的快乐,一杯酒,一位话心人,一起发发牢骚吐吐心中郁闷,平淡无味的日子也就这样打发过去。
赌坊,林惜来到赌坊再次前来找汪为仁。这番前来,有些人看见她跟看见了瘟神一般,避之唯恐不及。林惜找到汪为仁。
汪为仁嘻笑开颜道:“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林惜道:“今日,你不如随我去举花楼一聚。”
汪为仁道:“我去举花楼做什麽?”
林惜道:“当然是要为我做一件大事。”
汪为仁笑得十分神秘,笑问道:“什麽大事?”
林惜道:“你莫非忘了对我的约定?”
汪为仁搂住林惜道:“本公子可不会忘了对林美人的承诺。”
林惜道:“还不跟我走?”
汪为仁道:“可是我用什麽理由去举花楼?”
林惜道:“你认为对仇高齿而言什麽最有价值?”
汪为仁道:“赌坊的账本。”
林惜道:“看来赌坊的收益不错?”
汪为仁道:“在本公子的悉心经营下那可是相当不错。”
一日之光景不过区区十二个时辰。白日西沉,飞鸟盘桓。段白玉并未见到慕千洪有何异常,他心想道:“莫非真是我想错了?慕千洪真的与影、枫二人的死全无干系?不然为何会没有动静?莫非他是有恃无恐?”
天色暮合,月起东山,从隐隐约约透明似纱变得质地如玉,清如冰,皎洁明秀,倒是好看至极。
段白玉施展轻功跃上屋脊,悄悄地来到慕府后院向下望着,几间屋子点着火烛,慕千洪伴着夜色扫着院中的落叶,段白玉看到慕千洪时而发愣,时而苦笑摇头,他并未发现慕千洪有何异常行为,他就一直这样看着慕千洪扫完落叶回到房间,期间还有三位少年人出来了几趟确实没见什麽异样?他格外的冷静且有耐性,他决定还是要继续静守下去,或许可以发现一丝端倪。
举花楼内日日笙歌,夜夜不眠,州府大人率领着一班随行官员醉生梦死,无不纵情享乐。
今日,仇高齿未在举花楼,州府大人知道仇高齿有事要做便为让仇高齿陪伴左右,他则跟几位姑娘嬉戏,倒也不胜欢乐。
仇高齿翻看着汪为仁带来的账本道:“汪公子,心细如发,每日的账目都记得如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本宫不胜欣慰。”
汪为仁道:“既然为宫主做事,那当然要周全些才好。”
林惜亲自端着酒,一众侍女端着饭菜来到大堂,放下菜她们便走了出去。
林惜道:“还请宫主与汪公子用膳。”
说完便站在了台下听候吩咐。
汪为仁道:“正巧,在下还饿着肚子。”
仇高齿道:“既然到了这举花楼本宫怎能让汪公子饿肚子?”
汪为仁笑道:“多谢宫主款待。”
仇高齿道:“此杯酒当敬汪公子不舍昼夜,一心为本宫的事业操劳。”
汪为仁举杯道:“当初宫主在这里也是帮过在下的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下安敢不夙兴夜寐,尽心竭虑?无有宫主便无在下今日,此杯酒在下当先敬宫主才是。”
仇高齿道:“好,我们共举玉觞。”
放下酒杯,汪为仁问道:“宫主,我前几日回府的时候未见舍弟,不知他究竟去了哪里?”
仇高齿道:“汪公子令弟,此事是本宫的责任,令弟在本宫府上被人掳走,实在是本宫未尽到看护之责。”
汪为仁显得有些急躁问道:“宫主,舍弟到底被何人所掳?”
仇高齿道:“此事本宫一直还未查清......”
汪为仁道:“这......”
仇高齿道:“汪公子放心,本宫定会给汪公子一个交待。”
汪为仁道:“好,宫主言而有信,一诺千金,在下岂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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