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间,如春风巧渡,花似重开,长运城迎来一片曙光。人们脸上少了丝怨愁多了几分喜气,他们肩上没有了被逼迫带来的压力,心头轻松许多,做生意也心甘情愿,日子也有了奔头。城门一开,笑迎四面八方客。
戴府,戴缈生道:“仇高齿如今可是人人口中的大善人。”
柳木道:“依属下来看这无论怎麽看都不太像仇高齿的所作所为。”
戴缈生道:“的确不是她的作风,她可不会去管那些不入她法眼的愚人。”
柳木道:“那她究竟为何要这麽做?恐怕是另有所图了。”
戴缈生道:“所图甚大,不可不察。”
柳木点头道:“这‘经商重地’一创立可以说她仇高齿近乎掌控了长运的整条商脉,更何况现在连举花楼都是她的,凡赚钱的行业除了赌坊外她近乎包揽,这样的统治力不能不让人惊恐。”
戴缈生颔首道:“你说得不错。”
这时,木法香从门外走进来,此人乃戴缈生麾下第一智勇双全之士。
戴缈生笑道:“法香,你回来了?怎麽不提前给本坊主个消息,让本坊主好为你接风洗尘呐。”
木法香道:“坊主,法香此次回来带回白银共计一千二百两。”
戴缈生朗声笑道:“好好好,法香辛苦了。”
木法香道:“为坊主效劳怎谈辛苦。”
柳木也紧忙说道:“今日法香回府,坊主心中要比平时高兴,我这就去安排一桌上好的酒菜。”
戴缈生笑道:“多准备几坛好酒,本坊主要与法香一醉方休。”
木法香道:“坊主厚爱。”
戴缈生道:“这趟货走得可还顺利?”
木法香道:“杀了几个人,不过中途我碰到了‘楔’的人。”
戴缈生道:“没有起冲突吧?”
木法香道:“相安无事。”
戴缈生道:“那便好,我们靠经商起家,不像他们,全都是亡命徒靠杀人立业,这样的杀手门还是要少招惹。”
木法香点点头道:“我明白。”随即问道:“来时的路上我发现咱们长运很多人的招牌上都带上了‘仇商’二字,这是为何?”
戴缈生道:“此事,我也正打算给你说。这仇高齿在长运创立了‘经商重地’,就是所有商户皆受她庇佑。”
木法香思索道:“是嘛,如此说来长运的商路尽在仇高齿的掌握之下了。”
戴缈生道:“正是如此。”
木法香道:“看来这仇高齿野心不小,日后恐她会对我们不利。”
戴缈生道:“说的对,自断无常死后,长运的局势就变得不稳固了,我也利用机会将青楼树立起来,可是仇高齿手段终究是胜我一筹,他先一步掌握商路,这无异于是控制长运一半的经济命脉,剩下一半的命脉尽在颜古富手中。”
木法香道:“能站在山顶的人都不是无能之人,而那些山顶之下的人只不过是牺牲品。”
戴缈生微微一笑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们的命虽然不值钱,但他们的命可以为我们创造巨大的财富,无论走到哪里都离不开这条道理,作为山顶上的人要知道如何安抚山顶下的人。”
木法香道:“无非就是给以重利。”
戴缈生道:“给到他们手里的钱早晚都是我们的。”
木法香道:“倘若仇高齿也要创立赌坊,那我们获利至少要少一半,若是颜古富也插一脚进来,那局势将更不容乐观。”
戴缈生道:“他们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让我难以钻他们的空子。”
木法香道:“争利与杀人的道理是一样的,不是看你选择流多少血而是你可以流多少血,若是要跟他们一争高下势必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
戴缈生道:“法香觉得我们如何突破眼前这个壁垒?”
木法香道:“现在已是三家分长运的局面,弱者若不选择依附那便会被吞掉,他们选择仇高齿正是如鱼得水,倘若让他们变成仇高齿的附骨之疽,那仇高齿会不会自断豹尾?”
戴缈生摇头道:“让鱼变成疽,难。”
木法香道:“我知道死人不会与活人争利。”
戴缈生道:“不可,胜者自胜,要想赢的彻底,本坊主就要赢下对手的所有希望。”
木法香道:“做起来可不容易,幸好我只懂杀人。”
戴缈生道:“你有一颗很好的头脑,但就是不喜欢麻烦的事情。”
木法香缓缓道:“赢下长运商道的关键不是掌控长运的货物,而是掌握进出长运的客商,没有客商这里就是一潭死水,若想活络必须要有源源不断的活水为长运带来生机。长运城内的物价要比外面贵很多,仇高齿虽然掌握商脉,但她未必会降低物价。若是我们将长运的价格全局打下来,低到根本就没有获利的可能,那就不会再有客商到此处谋商,它不就是一滩死水了吗?另外,让长运的物价再涨到让任何人都望之却步的地步,那仇高齿会不会自断商脉?而在此期间,不但要解决官家和商家问题,还要谨防长运濒临瓦解,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行险之道,这不如杀人简单。”
戴缈生拍拍木法香肩头道:“言之有理。”
木法香道:“坊主有多少年没有出过城了?”
戴缈生轻声笑道:“这里的生活太安逸了,要什麽有什麽,还需要出城去吗?”
木法香道:“太安逸的生活会让人失去斗志,所幸我的刀从不吝啬鲜血。”
戴缈生道:“所幸我还有法香相助,看来江湖还是那个能够让人长见识的地方。”
木法香道:“能为坊主效力也是法香的荣幸。”
戴缈生问道:“你为何不喜欢用剑?剑的深沉才更符合你的性子。”
木法香道:“刀更适合杀人,因为它足够简单。”
柳木走过来道:“坊主,酒菜已经在翠水亭安排好了。”
戴缈生道:“走,去喝酒,老谭,你也一起,现在要紧的事是痛痛快快地喝一场。”
人还未踏出房门,只见谭钱匆匆茫茫闯了进来,谭钱道:“坊主,青楼内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
戴缈生道:“何事?”
谭钱道:“有人生了难医之症,而且人数还不少。”
戴缈生道:“本坊主不是告诉过你要保护好她们吗?”
谭钱道:“属下甚是尽心,可防不住一些客人不懂得洁身自爱。”
谭钱道:“那就不用给她们医治了,杀了她们煮熟了喂狼,做事要干净利落些。”
谭钱道:“属下明白。”
仇府,自举花楼被封后仇高齿又回到了她的府邸。
汪为仁道:“如今商地的成立可以说让人十分欣喜。”
小怜道:“不收他们的利钱他们自然十分高兴。”
汪为仁道:“小怜姑娘难道不知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
仇高齿道:“汪公子为笼络商地可谓立下了汗马功劳。当初汪公子的两条计策如今只成功了一条,接下来还有何打算?”
汪为仁道:“东阳田庄粮地被颜古富收回去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我们用它换来了举花楼也是一笔不错的买卖。”他稍加停顿后继续说道:“戴缈生开创青楼,生意红火,我们的举花楼被封,尚不能运转,自然是他一家独大,长运的格局已然如此,我就想既然别人敢争我们的利,我们何不争别人的利?”
仇高齿道:“开赌坊?”
汪为仁道:“赌徒只会输钱不会赢钱,赌坊的利益也很乐观,我们现在掌控了商道,那我们自然要挑一些成本最低利润最高的行当来做。”
仇高齿道:“所言不错,此事就交给汪公子来办。”
汪为仁道:“是,宫主。”
仇高齿道:“汪公子,本宫听说你寻到了汪二公子?”
汪为义道:“正是,在下已安排他住在府上。”
仇高齿道:“汪公子的兄弟便是本宫的客人,千万不可慢待。”
汪为义道:“多谢宫主挂怀,只是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仇高齿道:“汪公子说来听听。”
汪为仁道:“舍弟在离家的这段时间不知经历了什麽事情,过去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所以宫主可知道哪里有名医可以医治此症?”
仇高齿道:“此症难医,待本宫有时间后会亲自去看看。”
汪为仁心想道:“莫非这仇高齿还懂医道?”于是谢道:“多谢宫主。”
汪为仁走出大堂,秋阳很温和洒在身上别有一番惬意。闲卧秋阳下,心好入空云。此番光景多让人向往,可是这不是他的光景,他停不下脚步。人匆匆穿过被鲜花点缀的小径来到汪为义与归暮迟待的房间,推门走了进去。
汪为义道:“大哥。”
汪为仁看到桌子上散乱地扔着几本书,关切地问道:“小弟,在这里住着可还舒服?”
汪为义道:“什麽都不用做有人伺候,还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儿的,每天还能泡个澡,别提多舒坦了。”
汪为仁道:“喜欢就好,你若有什麽需要尽管吩咐她们。”
归暮迟看着汪为仁心中还是有些抵触,这样的感觉总是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汪为仁道:“你与这位小兄弟相处的可还好?”
汪为义道:“好极了。”
汪为仁道:“那......你对过往的事情可有想起来?”
汪为义摇摇头。
汪为仁只好无奈作罢,从脸上挤出几抹笑容说道:“好,大哥还有事情要做,你们二人就好好作伴。”他心中却想道:“莫非我真的要靠自己了?”
汪为义道:“大哥放心,我们会好好相处。”
汪为仁用不相信归暮迟的眼神很随意地看了看他,汪为仁道:“那就好......”
汪为仁走出门,汪为义问归暮迟道:“你要在这里一直陪着我吗?”
归暮迟道:“我......应该不会,我看你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也就放心了,至于我,我还想去找枫姐姐。”
归暮迟明知道梅枫在举花楼内不见了踪影,但他不敢告诉汪为义替自己想办法,生怕汪为义会拖着他去找汪为仁。
汪为义道:“你放心,江前辈一定会来找你的。”
归暮迟心想道:“幸好有江前辈回来了,他老人家一定可以找到枫姐姐的。”
汪为义道:“哎,你怎麽发愣?”
归暮迟道:“只是不知道前辈他能不能找到这里来。”
汪为义拍着归暮迟的肩头安慰道:“别担心,大不了我想办法将你送出去。”
归暮迟摇头道:“不行不行,上一次若不是你偷偷送我,你还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汪为义道:“看你胆子小的,怕什麽,我现在这样也没什麽不好的。”
归暮迟心里想道:“胆子大的人失忆后原来胆子也不会变小。”他道:“你是天不怕地不怕,可这跟胆子大小没关系,主要是祸事来的时候总是让人难以防备,你若是再因我受伤......”
汪为义显然一副做大哥关照小弟的语气,赶紧抢过话来说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我失忆也不是你害的,摊上这事儿了我认栽,一时之不快又不是一世之不快。”
归暮迟唉声叹气道:“若是李前辈在就好了,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汪为义道:“李前辈又是谁?”
归暮迟道:“神医,医术可通天。”
汪为义疑惑道:“通天?”
归暮迟很坚信地点点头说道:“通天救神不在话下......”
汪为义拧着眉头瞥着眼睛丝毫不相信地说道:“这未免有些不切实际。”
归暮迟道:“你没见过自然不信,总之,我是深信不疑。”
汪为义笑问道:“他人在哪里?”
归暮迟有些理短的样子小声说道:“他......他人至少还活着......”
汪为义道:“江湖茫茫,人稠似海,找个人可不比海中捞针容易。”
归暮迟道:“那可怎麽办?”
汪为义笑道:“我大哥他会想办法帮我的,你别担心。”
归暮迟懒散地趴在桌子上拨弄书角道:“希望你赶紧好起来。”
汪为义道:“现在也不算坏,每过完新的一天我就有了一天过去的记忆,如此走下去我不就有了过去?”
归暮迟坐直了身子道:“你心怎麽就这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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