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靖担心山太高,自己一时半刻爬不上去,清明一大早便离宫爬山去了。

文御本想跟着,但一想还是算了,去等风亭不合适,去说经台也不合适,他出现在哪里,哪里便不得安生,思来想去,还是老实待在宫里等人回来为好。

裴靖答应了他,若事办妥,今晚便不回宫了,若没有办妥,则一定回宫陪他。如此一来,他倒有些希望此事办不成了。

盛瑾瑜在宫外等着接裴靖,宁宴与冬晚先行一步上山接待客人,连盛二和安歌也一起带走了。今天盛二会跟着冬晚,免得冬晚认不清各家夫人,忙中出错。

裴靖一上车便听见盛瑾瑜抱怨她出来得太晚,她看看外面初露鱼肚白的天色,不明白哪里晚了,顿时警惕地瞪着这人,怀疑其意图找茬。

盛瑾瑜上下打量她几眼,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对你的皇帝陛下恋恋不舍,今天不去了呢!”

裴靖连连点头,“对,我确实舍不得离开他,若不是他非让我去,我才不去呢!”

对付盛瑾瑜这种人,这次拼命解释自证清白,下次他还敢横眉冷眼阴阳怪气,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他反而会消停,不会再紧抓着不放。

果不其然,盛瑾瑜闻言嗤笑一声,闭上了嘴,一路上十分安静。

裴靖上次来青螺山还是十年前的重阳节,她跟随宁宴来此参加杜盛虞温合力举办的万菊登高宴。

那时,四家声势浩大,如日中天,李沈王徐在朝中还能说得上话,她身边这些人的官位且还不紧要,明庭芝还是明良娣,虞美人还没有进宫,伊十六娘也还不是华妃。

如今一切都变了,包括她自己,在权力的浸淫下变得面目全非。

“我怎不知你来过,那天我也在。”盛瑾瑜常觉奇怪,他与裴靖明明在同一个狭窄的空间内,却为何总是抓不到裴靖的身影。

裴靖狐疑地瞟着这人,“怎么哪儿都有你?你管我在哪儿做什么?”

“那场宴会我代盛氏出资三成,我凭什么不能在?”盛瑾瑜傲娇地抬起下巴,“追溯过往证明我们缘分深厚不可以吗?我想出现在每一个你出现过的地方,即便不曾相识,也好过未有参与。”

他小心翼翼地抽丝剥茧,探究着裴靖的从前和人生轨迹,每多了解一分,便感觉到自己与裴靖多靠近了一分,每一次新发现都使他无比兴奋,每一个重合的节点都使他的心火愈燃愈旺。

他对裴靖的爱本就是困于堤内的洪流,原本藏在冰面下沿着狭窄的河道慢慢流淌着,靠亲密接触赖以宣泄,猛烈的心火却令封禁迅速破裂,尚未准备妥当春天便提前来临,翻起的波涛日益汹涌,用力撞击着堤坝,试图冲出桎梏。

他恨不能剖开胸膛和心脏,给这个堤坝划一道长口,使巨浪滔天的洪水得以倾泻,否则他迟早要被难以纾解的爱意淹没窒息,变成疯狂的怪物。

他甚至不敢要太多回应,因为爱会噬人心神,他害怕反向涌来的水流会令他彻底丧失理智,破坏所有的一切,走向另一个极端。

“快告诉我,那天你在哪里?”他将裴靖困入角落,一定要一个答案。

裴靖无奈地推开一段距离,热息呼得她头发都乱了,“我跟在宴哥身边。”

节点再次重合,盛瑾瑜满意地点头,“我听北阙说过,那日他带着十六妹相见宁宴,想把妹妹嫁给宁宴来着,结果宁宴装病,带着侍女跑了,原来你便是那个侍女。”

说起此事,裴靖颇为感慨,那时的伊喆和伊氏还没有现在这般聪明,也或许是因为受制于人,不得不为之,竟想出与宁宴联姻这种昏招,万一宁宴同意了,凉国侯府下场如何且不说,伊氏定是第一个死的。

“与凉国侯府联姻是你出的主意吧?”她看着盛瑾瑜,虽是问句,语气却万分笃定。

盛瑾瑜摇头,“不是我,是伯父。”

这有区别吗?

裴靖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做你家盟友真是可怜,不知何时便要被送上断头台。”

“这你可说错了,没想到多智过人的裴相也有猜错的时候,”盛瑾瑜得意非常,“我说过,自古以来武将通常没有好下场,尤其脑子不灵光的,伯父的本意是为保住伊氏,若宁宴答应联姻,最后死的一定是宁宴,若他不答应,你也看到了,伊十六娘变成了伊华妃。”

裴靖嘲讽地看着这人,“怎么,想让伊氏做第二个大邺李氏?”

“是又如何?我原本还想着靠伊氏东山再起,重立一份独属于我自己的家业,可惜啊,美梦被你撕得粉碎。”盛瑾瑜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却愈加深刻。

“我就知道你心术不正!”裴靖咬了下牙,暗自庆幸。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是个人都会想点不切实际的。不过我现在心术正了,天天只想着如何将你伺候高兴,可惜文御总占着你,不给我机会。”盛瑾瑜凑近,咬起耳朵,“你杀她是因为这个吗?”

裴靖扭过头去,看向车外,“都说了是杜顺仪干的。”

“好~听你的。”盛瑾瑜暂且不再追问,没骨头似的贴着裴靖,见那人推了两下没推开他,便得寸进尺起来,伸手抱了个满怀。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