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螺山离望京城不远,出城再走两刻钟即到。
裴靖以为自己来得够早了,没想到山下早已挤满赴宴的车马僮仆,将山路塞得满满当当,前后一眼望不到头,等了半晌仅仅向前挪动了一小步,拉车的马不耐烦地摇头晃脑,打着响鼻。
盛瑾瑜扶她下车透气,孙荣洲留在车上。
四月的青螺山郁郁葱葱,胡兰花漫山遍野,芳香扑鼻,夹在温暖潮湿的山风里吹向四面八方。
裴靖看着前后各家风光,端的是珠围翠绕、衣香鬓影,眼睛都要被车上的铜铃立像、头上的金玉首饰闪瞎了。
各家族徽眼花缭乱,她瞅了半天,一个眼熟的也没有,只好问盛瑾瑜这里面有没有杜家的车。
“他家自恃身份,向来晚至,这会儿是见不到的。”盛瑾瑜低下头,小声提醒说,“宋相和林相在你身后,朝你走过来了,还有唐少师,他们三个在一起。”
裴靖微微颔首,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假装无意中发现三人,笑盈盈地迎上去,“问老师安,晚辈见过郡公、少师。”
盛瑾瑜紧随其后见了礼,抄着手低头不语。
三人笑着回礼,感谢裴靖的盛情邀请。宋鹤格外看了盛瑾瑜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
裴靖邀三人同行,一起往前走走,在这儿等着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宋鹤有心无力地摆手,他年轻时摔断过腿,恢复得不好,虽然走路没问题,但随着年纪渐长,后遗症慢慢显现出来,路走多了便会疼痛无力,他宁愿在下面等着也不愿多走一步路,并反过来劝裴靖也少折腾两步,安分等着上山便是,不急于一时。
林正和捋着胡须笑起来,“你是宰相,你着什么急?”
唐齐己打量着一旁不起眼的小马车,“你这孩子与先考真是如出一辙,不修边幅。”
裴靖脸一红,垂首认错,“师伯说的是,晚辈定当改正。”
唐齐己不以为然地扬了下手,“嗐,不修边幅也好,免得落人口实。”
裴靖微笑颔首,又问宋林二位为何不见家中郎君同行,话音刚落便感觉被人从后面踢了一脚,她扭头看向盛瑾瑜,那人若无其事地背过身去。
林正和哼笑,“自负薄名,不屑与我等老朽同座,无知小子,不必管他!”
他这话连自己的女婿也骂了进去,惹得宋鹤老脸一阵红一阵白,颇为尴尬。
裴靖干干一笑,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但在长辈面前又实不知该说什么,听见唐齐己帮忙解围,回了句“年轻人得意风发,不必苛责”,便忙跟着点头附和。
说话间,车马动起来,遥望山路已通达许多,遂各自上车启程。
行至胡兰林,裴靖撩开车帘瞟了眼,不禁啧啧称奇。
花林内外春深似海,光彩昭昭,命妇贵女靡颜腻理,仆从侍女往来如云,草木花香与脂粉熏香交融在一起,温暖而靡靡。
她放下车帘,对这般前呼后拥、人多如草的场景避之不及,“玉卮无当,华而不实。”
盛瑾瑜掩着口鼻,瓮声瓮气地解释,“男人看本事,女人看体面,于她们而言,争奇斗艳,攀比丈夫子女、衣饰仆妾才是最重要的……关系好的互相探听点消息,回去吹吹枕边风,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裴靖乜他一眼,“那男人比什么?”
盛瑾瑜挑眉一笑,“比女人。”
裴靖对这回答嗤之以鼻,“那你输定了。”
盛瑾瑜眯眼笑起来,“从前他们得供着我,往后更得供着我。”
“他们该不会以为你能吹动枕边风吧?”
“我无需吹风,只需在你耳边不停地重复,当你看到他们的名字时自会三思,毕竟我自有年龄阅历在此,又在吏部待了那么久,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还能骗你不成,你不信我还能信谁?”
裴靖撇嘴,“那你努力吧,盛叔叔。”
盛瑾瑜神色遽然扭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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