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季伯纶正暗暗观察着吴耵的脸色,见他一听到“嫂子”二字,便有嘲讽之意,心下顿觉不好,因而借着这个机会假笑道:“我记得,小叔有五个现成的儿子,过继一个给我们,却也不难。”
吴耵顿时有了为难之色,竟与年氏面面相觑起来。
倒是吴聪哈哈笑道:“你既然要占着嗣母的名分,就该有嗣母的样子,怎么能让嗣子的年岁比你大?”又疑惑地思量了一下,反问道,“先前你也提过这件事,我当时就驳回了,眼下你怎么又提起来了?”
季伯纶尴尬地笑了笑,又道:“虽然小叔的儿子个个都比我年长,却都比老爷年轻,自然当得起嗣子的名分。至于我的年岁,倒不要紧,自古以来,又不是没有后母比继子年轻的事,我们家又何妨有这一遭?”
吴聪也不置可否,只是问道:“你可还记得,那会儿我是怎么驳回的?”
季伯纶吃惊地点了点头,又想起吴聪先前驳回此事的由头,便是怕吴耵的那几个儿子并非由她抚养成人,那就不会与她有母子情分,一旦吴聪走了,必然不会把自己当作正经的嗣母一样尊敬,说不定还会回归本支,仍旧为本生父母顶门立户。到了那时,即便他们不会赶走自己,却也不会让自己好过的,倒不如抱来一个婴孩,由自己抚养成人,这样的嗣子才养得熟,晚年才不会受气,也不会绝了自家的香火。只是,这样的由头并不好教吴耵知道,因此,这会子,她便小心翼翼地反问道:“我可要说出来么?”
吴聪这才拉下脸呵斥道:“你既然还记得,怎么又来问我?不许再提了!”
季伯纶只得作罢了,却又暗暗叹道:“我并不是真的要过继他的儿子,只是想等他自己亲口回绝,好教你知道他的心思。偏偏你又不给他回绝我的机会,倒教我挨了一顿说。”于是闷闷不乐起来,却也不再说什么。
接着,吴聪对吴耵吩咐道:“实在不行,你就帮我在族里找些人家打探一下,看谁愿意把儿子过继给我,再将这些人家请到我这里来,与我互相商量一下。一旦事成,我便给出继的那家十五两金条,给你二十四两银锭。”
话音未落,季伯纶便瞧见吴耵的脸色变了一变,似有不屑之色,再次吃惊起来,暗暗想道:“他们可是一母同胞的手足,做哥哥的又多年照拂着弟弟,怎么做弟弟的看起来如此藐视哥哥?难道是因为做哥哥的是个太监?”
就在此时,吴聪又吩咐道:“我进宫多年,好些人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你将他们请过来时,把家谱一并带来,好教我弄清楚各人的亲疏远近,也省得你们费口舌了。”
吴耵略一思索,又偷偷地与年氏互相使了个脸色,这才应承了下来。
季伯纶见了,未免觉得有些惶惑,暗暗想道:“原以为他家大业大,必然会有不少人家抢着把孩子送给我们,却不料,连他自己的弟弟好像不大看得起他,对出继之事也不是很热心的样子,更何况旁人呢?倘若他始终不能立嗣,又突然走了,却叫我靠谁去?”这样想着,却不再言语一声。
接下来的宴席便没有什么意思了,左不过是吹牛打屁的闲话。不觉间便过了一个时辰,吴聪因睡意袭来,方舍得放弟弟、弟媳离去,并与季伯纶回了卧房歇息。
及至次日早饭后,吴聪便对季伯纶吩咐道:“你跟护卫长说一下,让他安排几个机灵点的人,跟踪一下我那个兄弟,看看他一天到晚都在忙些什么,再记下来并报告给你,你再报与我知道。”
季伯纶忙问道:“老爷也觉得,二老爷的心思,不大对劲?”
吴聪叹道:“这公婆两个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使眼色,还以为我看不出来呢!不过是为着兄弟的情面,我没有当场说破罢了。”
季伯纶笑道:“老爷在宫里浮沉多年,怎么可能连这等小事都看不穿。”说罢,起身便要离去。
吴聪却道:“且慢!”等季伯纶停了动作,又叮嘱道,“你别跟护卫长说,这是我交待的差事,反而要叮嘱他别让我知道,连他安排的人也要注意些。”
季伯纶略一思索,便笑道:“我明白老爷的意思,不会教外人以为老爷对兄弟不够友爱,反而会让他们以为我有心为难小叔。”
吴聪哈哈笑道:“横竖你也不会少块肉,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季伯纶再次笑道:“我们既然是夫妻,就别这样见外了。”说罢,便告辞而去,一路去了芙蓉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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