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禾感觉怀里身躯已经绵软无力,将人往肩上一抗,沉声道:“快走!”

雪练一收,露出一张清冷玉颜,连珊瑚阴沉的瞪了沈青禾一眼,又看向洛芳的尸首。

沈青禾不理她,飞速瞟了佛像一眼,唯恐万俟云螭下来,扛着人便钻入洞穴。

没一会儿,连珊瑚也赶了上来。

她晚这一会儿功夫,是为了处理掉洛芳的尸首——往墙内一抛便是,倒也方便。

又燃一道符箓,除净污血,尽量不留下掳人的痕迹。

连珊瑚前脚刚离开,万俟云螭便也跃下佛像。

相差不过数息。

沈、连二人发足狂奔,手段尽施,抹去身后痕迹,终于停步歇脚时,沈青禾扑通一下坐地上,喘得如同要断气一般。

连珊瑚也气息急促,脸上汗珠点点,但见他这样子,还是发出一声嗤笑:“废物。”

沈青禾喘声一停,咬了咬牙,冷笑道:“对,我是废物,你是宝物,你好本事,却为何也跟着我跑?红药不在,你怎么不去莫七跟前显显自己,不是刚好补上她的缺?”

连珊瑚脸色煞白,狠狠瞪着他:“我还没跟你算洛芳的帐!谁叫你杀了我的婢女?!”

沈青禾看她一眼,道:“如果没先看见一具真的尸首,她怎么会轻易相信我的‘死’呢?只有这样,才更有可信度,她才不会马上起疑。”

连珊瑚吼道:“那你就突然杀了洛芳?!”

沈青禾似很疑惑地道:“不然怎样,杀你么?”

“你——!”连珊瑚双眼充血,忽然眼珠一滚,瞄定戚红药,纵身上前,曲指成爪,冲她脸部抓去!

这一爪却抓在沈青禾横拦的手臂上。

沈青禾往外一架,另只手击在连珊瑚肋下,令她不得不撒手后撤。

连珊瑚捂着剧痛的肋部,看向沈青禾的视线,几乎能吃人:“你,你——你还护着她!”

沈青禾横身拦在两个女子中间,逼得连珊瑚又退数步,方道:“连小姐,你莫不是疯了?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不护着她,难道护着你?”

连珊瑚瞪着他,大口的喘气,好像快要溺水了似的。

“你们,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觉得她好,她有哪里比得过我?我什么地方不如她?!”

沈青禾闻言,从头到脚扫视她,目光轻佻至极,末了,一笑,道:“论相貌,连姑娘是女人中的极品,她自然比不过你。”

连珊瑚忽然不喘了,眼中出现一种奇异的光,看着沈青禾,屏息道:“那,那若给你机会选择,我和她之间,你会选谁?”

沈青禾啼笑皆非,暗道一声:蠢货。但面上不显,好整以暇的回道:“沈某是没那胆子肖想连姑娘的——”

连珊瑚急切得几乎是在嘶吼:“我给你胆子想!”

沈青禾“哦”了一声,想了想,道:“那我还是选她吧。”

连珊瑚怔住好一会儿,似乎不能理解他的话,脸上露出一种茫然的神情,摸摸自己的脸:“为什么?你,你刚才不是说,我比她好?”

沈青禾几乎是有点怜悯的看着她,摇了摇头,道:“连姑娘,沈某为人,向来是‘宁我负人,勿人负我’。”

他在连珊瑚面前,已经没必要伪装自己,反正最阴暗的一面,都已暴露了。

连珊瑚却不知他冒出这一句自我剖析,是何用意,淡淡道:“你倒说了句实话。”

沈青禾叹了口气,道:“我倒愿意将连姑娘引为知己,可枕边人么,还得是红药这样的。”

连珊瑚一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青禾道:“她也许有千百处都不如你,但有一点:她是个义不负人的;你太聪明了,咱们两个聪明人在一起,恐怕相克,做你的夫君,沈某不够格,还望你用情专一,千万别放弃莫兄。”

连珊瑚身子颤抖起来,嘴唇发白,冷笑道:“你说我自私,说我薄情,是不是?你凭什么这样说?你又了解我多少!”

沈青禾微笑摇头,道:“连姑娘,我这话,并非是贬你,其实,我很欣赏你的为人。”

他走近过去,微微俯身,在连珊瑚耳边道:“你是个很聪明,会权衡利弊的女人,所以,我可以放心的杀掉你的婢女,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为这点儿小事而终止计划的。”顿了顿,叹道:“可是,要换做是她的人,我绝不敢动这个手——因为我知道后面会很麻烦——她这个方面很不好,总把些无关紧要的人,看得太重。”

其实,他们所谓的计划,也不过是临时起意,决定赌一把,设个套,只要擒住戚红药或者万俟云螭任何一个,就可以进行下一步。

本来这行动很有风险,重心全放在连珊瑚手中的秘药上,据她说,这药物不论多高明的天师,沾身便倒,绝无例外,沈青禾才敢冒险一试。

没想到,天赐良机,戚红药竟然单独先下来,二人深知机不可失,暗算得手,便飞速逃离。

沈青禾余光瞄着连珊瑚有些呆滞的脸,退后一步,安抚的拍拍她的肩,道:“其实你进步很快,真的,比初登船时,成熟多了,这鬼地方可真历练人,是吧?”

他说完,转身走了,去查看戚红药的情况。

连珊瑚似乎成了一座工艺精湛的美人雕像,久久未动。

在她的心里,似乎正发生着某种激烈的变化:有什么轮廓模糊的东西粉碎了,又从那废墟里,重生出更坚固,更清晰的一个来。

许久,她眨了眨眼,笑了。

沈青禾只看了一眼,就知这女人心里已发生极巨的变化。

他脸上带笑,心里却笑不出来。

一个自私的人,最难忍受的,就是跟另一个自私者共事,不过,现在两人之间,尚有利益攀扯,倒不妨相互利用一下。

至于谁获利大,谁吃些亏,就各凭本事了。

连珊瑚再也没有做出试图攻击戚红药的行为。

她好像忽然就平和了许多,开始跟沈青禾谈条件:“你要的人,已经得到手;我要的人,却还没着落,这可跟先前说好的不一样,不公平,你得帮我得到他。”

沈青禾眨了眨眼,道:“说实话,我真希望你心愿达成,不过,你就算抓住他,又能怎样?”

连珊瑚冷声道:“这就与你无关了。”

沈青禾撇撇嘴,无所谓道:“好,你想怎么做?”

连珊瑚看向戚红药,眼里闪着一种幽暗的光:“我有办法,要他自愿放下戚红药,跟我走,不过,”她转头看向沈青禾:“需要你的配合。”

沈青禾长吸一口气,郁郁叹出,道:“说吧,怎么做?”

连珊瑚微笑道:“我们至少已经跑了七个时辰了,是不是?”

沈青禾道:“不错,依我算,有十四个时辰,但这鬼地方的时光流逝,似乎不比寻常。”

连珊瑚又看了戚红药一眼,嘴角弧度更大,似乎看出了别人看不见的痕迹,喃喃地道:“可以了,药效行开了。”

“熔金”之所以为连家禁药,轻易不得动用,当然不止是致人昏迷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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