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眼头陀打量着道长。一身长衫,身材如年轻人一般挺拔,两眼炯炯有神,但目光柔和。拱手道:“果然气宇轩昂。我们没见过面。道长曾去范家堡问罪,当时在下闭关疗伤,没有强人所难。内人说道长希望我少开杀戒。她也不想我杀戮过重。我答应了。一晃快二十年,我想我做到了,从未枉杀好人。”

道长欠身说:“范堡主福气,有个识大体的好夫人,把范家堡治理的井井有条。这次来中原,夫人一定劝阻过,堡主为什么不听呢?天下第一的名头就那么重要?”

“人有正邪,这话没错。将武功分成正邪,不是自高自大,就是别有用心。”范金宝犀利的目光扫向两边的座上客。“天下第一不是重点,重点是承认枯木功高于自己的武功很难吗?往大处说,枯木功不是中华武功的一脉吗?因为练的人是我,一个个挖空心思吐口水,想想就生气。”

“堡主想多了。看法不一致很正常,可以坐下来商榷。斗个没完,弄的水火不相容,何苦呢?天下大乱,大家为国为民尽点心意,要有意义的多。”

“道长,说教就不必了。我答应内人,进关不会取人性命。听闻清虚观的三清气以柔克刚,早想领教。来吧,我们痛痛快快比一场。今天算是遇上了对手。”

云鹤道长无语,盘腿欲坐,人群中走出慧缘师太,双手合十道:“道长且慢,让贫尼先行领教范堡主的枯木功。”

三眼头陀愣了一下,说:“师太,你不在我的名单。我不跟你比。”

“为什么?”

“我知道,师太怕有人将我范金宝的恶名跟峨嵋扯在一起。好吧,我就说说为什么。先师了通头陀在世时,喜欢漂泊,我跟他走南闯北。师傅以看相算命见长,知晓人间生死祸福,官宦富豪趋之若鹜,令自视甚高的各地大佬很是不爽。有的自持身份,不屑亲自出马,派手下骚扰驱逐;有的不顾颜面赤膊上阵,连打带骂将你撵出他的地盘。只有峨嵋礼遇了我们师徒。她们是污秽不堪世界中的一股清流,师傅临终前叮嘱我不可忘记这段经历。我不会忘记。”

人群中有人说:“靠招摇撞骗混世界,被人唾弃理所当然。”

“武功比别人高,用拳头说话,不可一世。技不如人,便污蔑别人是邪功。虚伪至极。刚才说话的人站出来,躲在暗处的鼠辈也有脸坐在那张椅子上?”

见他快要开骂,慧缘欠身道:“我记得你们师徒上峨嵋的情景,恍如隔世。峨嵋的初衷是众生平等,天下太平。贫尼希望与范堡主一战了结争端。不论胜负,这是最后一战。堡主同意吗?”

“我跟师太永远不会一战。师太放心,我不是来大杀四方。我和云鹤道长神交已久,此时切磋武功,机会难得。”

“切磋武功可以在范家堡,也可以在清虚观,没必要在少林寺。”

“师太请回。”云鹤道长说。“既然范堡主心意已决,就由贫道来试试枯木功吧。”

看着小雨跑上来挽着师太下去,道长和范金宝互相道了声“请,”缓缓坐下。两人错过身位,伸直右手,单掌相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逐步开始发力。

几分钟以后,双方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随着热气的散发,头顶罩着白云一样的雾气,活像神仙打架。三眼头陀的枯木功霸道的很,真气如决堤的洪水持续涌动,势不可挡。云鹤闭着眼睛,一点一点的加力,同时判断对方的力道何时到达最高点。他如同大坝,三清气形成了护坝的屏障,波浪似的跟洪水进进退退的相持。

一时半刻,三清气击不退枯木功。担心三眼头陀的点穴发功,云鹤不敢一下子使出全力。范金宝也有些发急,枯木功处在强攻的态势,然而刚猛的力道一接触对方,如同被水冲走消失了大半。三清气的以柔克刚果然名不虚传。

云鹤注意到,范金堡的左手好几次举过头顶,都犹豫着放下。是因为威风八面名扬四海不想让人看到变身后的癫狂,还是冲着过去的那么点渊源手下留情?云鹤猛地加大力度,阴柔的掌力顿时压过枯木功。范金堡猝不及防,想要点穴已经力不从心,真气差点泄光。

“范堡主,我们收手。”道长大声喊,用力将与三眼头陀贴的很紧的右掌拍开,徐徐吐了一口气。“承让,我们平了。”

见云鹤就要胜出时突然停手,范金宝钦佩之余倒也坦荡:“道长功力深厚,说承让的应该是我。”

两人都消耗了大量真气,坐着说了一会话,调匀了呼吸,慢慢站起来。三眼头陀为显示独闯龙潭的英雄本色,比试的时候从不让徒弟和随从到场。此刻独自一人两脚如铅,落寞孤寂一览无余。云鹤道长掺着他的手,来到主位的空闲方丈面前。

空闲方丈念了声佛,说:“二位都是世外高人,令我等大开眼界。暂且在此运功调息,以免走火入魔,有话我们明天再说。”

众人见道长没有乘胜追击,颇不以为然,但空闲大师德高望重,不好再说什么。人群渐渐散去,道长和三眼头陀回到蒲团上盘腿而坐。学文吃惊地看到,何木子快步坐到范金宝背后,双手贴着他背心,缓缓输入真气。这家伙说过要请教他的第三只眼,没想到这么快就搭上了线。

他来到师傅后面,伸出双手。道长抢了先手,体力消耗比三眼头陀小的多,完全可以自我恢复。为了顾全其面子,什么话也没说,欣然接受了徒弟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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