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雷听了,大瞪眼睛又跳上下铺,和乃西普提郑重握手,最后他在挤在两位同僚之间,甩着脚,开口说,“你们知道,我一听说出身好的人遭到不幸,自己便十分同情,外加难过,就像自己受苦了一样!

“菩萨保佑!哎,菩萨有时候也忙碌,不能时刻保佑,但还是菩萨保佑吧!

“我也是苦难里过来的……

“对了,雪梨,劳烦你帮我拿一下那个袋子。

“诶,谢谢!”

乃西普提将地上的包袱捡起,拿了过来。哈雷咧着嘴,高高兴兴打开,里面是好大一把大蒜,又一块手帕,里面包的全是奶渣子。

哈雷又叫宝库帮忙,从凉橱里将风干的烤饼取出来。

他一面香甜的吃着,一面让过二位,同时说道,“你们可知道?

“上等人吃饭的时候,一定是要聊天的,这能促进胃肠蠕动!

“就说这馕饼吧,呸,不对。

“雪梨,你刚刚说,你是若拉冈日来的,又提到冰冰小姐,哈,一提这两样,我便知道你的出身必定也是极高的!

“冰冰小姐和我同族,都是阿婆族人,你应该是云雉家的后人吧!

“云雉家自从三个儿子死后,彻底一蹶不振,你们称霸了白玛那么多年,子孙纷纷隐姓埋名也是定数。

“不瞒你说,我们阿婆族也不比云雉家差,要说对抗天人那会儿,也是云雉家找我们联盟的呢!

“后来我家这一支,偏安香扎快四十年,要不是我那倒霉的老爹替人作保,把家产耗光了……

“哎,要说当时云雉家在白玛寺里发电,嚯,我家可是有辆土里挖出来的宾利,不用马拉,就能自己跑的!

“那家伙,可比富吉家的破劳斯强哪儿去了!

“行了,说这些也都白瞎,都过去了,往事再好,不如吃好穿好。

“来,雪梨,既然咱们也沾亲带故的,你瞧瞧你这身不像样的!”

说着,哈雷翻箱倒柜,拿出两件衬衣叫乃西普提换了试试。

才穿上,哈雷摇摇头道,“你身材不好,稍嫌短了些,到时候营地里剪些帐篷,接一接吧!”

旁边宝库看着乃西普提十分滑稽样子,也拿出了两件衬衣,立刻叫他换上。正巧,之前那个尖喳喳士兵又来敲门,他说是已经拿到阿特医生开的药方。

哈雷拿来药方一瞧,立刻着手配药,并问,“你那老乡怎么还没死?”

士兵笑着道,“怕是你死了他都没死呢!”

哈雷哼一声,捣鼓着药剂,又问,“他眼睛可还睁着?”

回说,“睁着,怎么不睁着?左右两眼都睁着,一动不动,像是钉死在脑袋上一样,倒是下巴松了,我灌水进去他也不喝。”

哈雷听了大喊说,“我的天,这情况还浪费哪门子药哇!

“我看你是有大病吧!你搭过他脉没有?”

回说,“没有,我这就去。”

哈雷拉住小兵,又吩咐说,“你别回来了,就守着你老乡,千万叫他挺住!别咽气了!只说哈雷大夫马上就来救他!”

没过两分钟,这士兵又跑回来了。

哈雷显然十分生气,问说,“我不是让你守着你老乡么?”

小兵翻着白眼,气喘吁吁道,“不用配药了,省省吧,他投降了。”

“什么?”哈雷大喊说,“我的天,那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你有和他说哈雷大夫已经在救他的路上了吗?

“你为什么不让他等到我再说呢?”

小兵道:“拦住他?你刚才干嘛了?

“再说,我说那些个废话有用吗?”

哈雷道,“算了算了,你根本不知道将死之人的心理!他们呐,但凡听见医生正在为他们生命而努力,他们就会勇敢的、坚强的、为了不辜负别人的努力,而再争一口气,愿望活下去!

“嗨,行了,跟你这混蛋讲了也是白搭,滚吧你!

“我们都欠老天爷一条命,如今你做错了事,将来明白时,再悔过吧!”

说着,哈雷显然有些低落,他把小兵推出了舱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毕竟是一条生命离开了,他沉默良久,又叹口气,想就事发表一些议论,可万万没想到,忽然传来了吃饭的号子声。

又“砰”的一声,之前送酒来的,那位名叫那可可的小孩儿,突然撞门闯了进来。只见他熟练的从凉橱里拿出一只大木盘子,不到几分钟就盛回来一大盆章鱼炖肉,他一边走一边哈嗤哈嗤喊着,“小心烫,小心烫!”

宝库马上将一块破床单当作桌布铺好,又拿出三双筷子,三只木碗,一只不明金属勺子。

哈雷神神秘秘拿出自己各种罐子,一顿下料,还抬头问说,“吃芹菜么,辣呢?胡椒也会来?重口些?”

一顿操作,二人就着馕饼大快朵颐起来。乃西普提闻着菜香,着实有些反胃,不禁想起曾经下潮洞,果然是上等人的消费。

但是两位同僚显然吃的津津有味,并且热情招呼乃西普提道,“一起来啊,害臊啊?一起来才带劲呢!”

乃西普提连连摆手,只说肚子里存货已够。

哈雷再三劝说道,“这顿不吃,还想吃肉便得等到后天晚上了!

“你知道艇长巴根是个虔敬的人,自己不受斋,但是他手底下的人,必须每月初八、十四十五、二十三、月底两天都不吃肉!

“我的天,没法子啊。他也是个出生高贵的人,咱们就相互同情些吧!”

吃完饭,宝库领着乃西普提在各处转了转。

他将飞艇各个组成部分讲给朋友听,并且尽可能的将艇上的纪律,何处可以使用明火,何处进出必须报备等等指点了一番。

途中二人遇见刘易斯,他又给乃西普提从后勤处搞来了一个旧枕头,两条旧毛毯。宝库替他铺的整整齐齐。

晚上七点,大副哈雷照例要过一遍艇上所有病号,给每个伤员分发药品。

二副宝库,三副乃西普将药配好,各自提着药箱,率先来到病仓。

一推门,乃西普提当场,被眼前景象所震慑……或者说,被眼前传来的死亡气息给瞬间夺去了魂魄。

他目之所及,五十几号伤员,可怜的、无助的,被一个个盛放在窄窄的双层货架上。

他们人和人虽说分开,但是间隔不过一肘距离。

他们一个叠一个,在不见天光,又不通空气的仓房溃烂,发出阵阵恶臭。

而这一阵阵恶臭正是伤员自己滴滴答答的排泄物,还有腐烂的躯体上所迸发出来的气味。

这些发出恶臭的脏东西还在伤员周围又孵出了蛆虫,蛆虫缓缓蠕动,贪婪的蚕食着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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