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椴盯着蓁蓁:“先生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蓁蓁摇头:“你母亲若是铁了心,而你也有救母亲的打算,那么,走这一步迟早的事。我的水平启蒙尚可,亦是过渡,若你母亲有别的名师,尽早接受的好,不然,日后你会走许多弯路。”
“不瞒先生,母亲前些时候日日派人同我商议此事,全被弟子婉拒。弟子自知愚钝,先生教的那些还要好好钻摩,就算要揠苗助长,也为时过早了些。”
蓁蓁回望着夏椴:“可是,殿下,你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先生,作为皇妃和皇子,我们明明有许多平常人家无法企及的资源,母亲却在得知我患病的那一刻便将我放弃,五岁,别的兄弟姐妹都被养在生母身边,再不济也有皇后代养,而我,却独自一人来着冰冷的皇子府,偏偏父皇也同意了,他们不是由着我自生自灭又是什么?如今再谈来不及,那当初呢?可作为人子,我是不是也不可如她当年抛弃我一般去抛弃她?”
又有风吹过,似乎又凉了一分,吹得人身心发寒。是啊,来不及了,总觉得养病的日子漫长又煎熬,如今才知道,被人扼住喉咙的日子更甚。平安健康是平常人家爹娘注入孩子身上最普通也是最热切的希冀,或许泓妃也曾这般想过,只是,她放弃的却无比草率。蓁蓁说不出安慰的话,也无法替泓妃找出她的苦衷,借此来逼着夏椴去必须接受,只因她是母,他是子。可是,在以往漫长的岁月里,他是个孩子,一个无助又可怜的孩子,一个几乎被全天下抛弃的孩子。
“夏椴。”蓁蓁的眼中突然迸发出一丝光芒,“既然这事你不得不去做,那就变得更强大一些吧,强大到有足够的力量去挣脱束缚,有朝一日,重新做回自己。”
夏椴一夜未眠,直到破晓脑海中萦绕的仍是蓁蓁的那句要他强大的话。昨日母亲来看他,他对母亲说一个将近二十岁才刚启蒙的人做不了好皇帝,母亲说她要的不是什么明君,要的是血脉和一个名正言顺,治国谋略学个皮毛不至于太丢丑便可,待登上皇位便可号令天下所有能人志士。那时,除了自私,他从母亲的眼中还看到名叫“肤浅”和“野心”的东西,这些东西在他的认知中是需要掖着藏着不能轻易示人的,更不应该出现在一个身份尊贵佯装慈母试图修复母子关系的人眼中。他就是在那一刻彻底寒了心,他允许他人虚伪,却无法允许亲情的虚伪。他急切地盼望蓁蓁回府,他想倾诉,想从她的口中听到让他重回信心的话,她似乎一向如此,总能在一些关键时刻如明灯般为他指清道路。瞧,这一次,她又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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