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世界

“二人世界”久违了。从恋爱到结婚，二人世界是荷尔蒙，有了孩子，就有了“第三者”，二人世界只能和孩子“打游击”，事业爬坡，老人生病，孩子青春期，二人世界被撕成碎片，权势巅峰，呼风唤雨，灯红酒绿，二人世界冰点，贼与抓贼，警惕防备。迈过“生死”这道坎，幸存的是生命，重生的是“二人世界”。把过去的不堪翻篇，师姐和张福禄开始了新生活，每周1、3、5，师姐和保姆一起推着张福禄去医院做康复理疗，一开始到康复中心，大夫护士对这位名人患者各种“感兴趣”，治疗过程中，特别的眼神打量张福禄和师姐，师姐背如芒刺，保姆背着师姐找到医生和护士，“你们别那样看人家吧，谁家都备不住遇到难处，你们的眼神和骂人有什么两样。”慢慢的，氛围变得正常了许多。有一天，大夫行针治疗，张福禄突然大便，师姐手疾眼快，双手捧住热乎的粑粑，给保姆和护士收拾减少了麻烦赢得了时间，“你们看，大姐身手怎么样！”师姐的以德报怨，豁达乐观，病室里的医生护士患者家属肃然起敬。每周2、4、6在家康复训练，师姐和保姆是医生也是护士，康复手法技能越来越熟练。两年下来，张福禄从只会活动眼睛到右手右腿有了知觉会抓会蹬，从一个字不会说到“牙牙学语”开始讲“婴语”，左腿截肢后订做的义肢也度过了适应期开始了恢复性训练，张福禄求生的欲望很强烈，锻炼起来意志力和顽强，师姐的耐心耐力惊人。又到了春节，儿子媳妇带着孙子回家过年，师姐和媳妇忙着准备年货，儿子推父亲做康复，还教会了张福禄写字，除夕夜，坐在轮椅上，张福禄拿起笔在纸板上歪歪扭扭写下“谢谢你把我缝起来我活了。”儿子说“这么多年，我妈缝起来的不止是您，还有自己的伤口和咱们这个家。”“大过年的不说这些，老张你要是真感谢就架拐走两步。”张福禄摇摇头，写“摔”，师姐和孙子说“你看，爷爷不傻吧。”庆余年，儿孙绕膝，天伦之乐。年过完了，生活回归平静，二月二，师姐父亲的生日，一家人商量去饭店，一是祝寿，二是庆祝张福禄康复新生。到了饭店，师姐推着轮椅走无障碍通道来到大厅迎候父母，一股香风扑鼻，抬头定睛，张玫！师姐相当淡定，张玫惊掉了下巴，张福禄指着张玫“二爸！”张玫落荒。饭桌上，亲戚们劝师姐不要什么都亲力亲为，能花钱雇人干的不要自己透支健康，师姐调侃“看，这就是我后半生的事业了，每天进步一点点，很有成就感，父母健健康康，我就还是个孩子，老张活的好好的，我就还有家，过眼烟云风吹云散，少小夫妻老来伴，老了老了还天天得黏在一起了，要说后悔，也有，后悔以前生过的气，打过的架，还有所有的猜忌，消耗了很多能量，不划算了。”父母亲看着闺女，把心疼埋在心里，把笑容挂在脸上，父亲提议，“来，敬我闺女！”周末，闺蜜到师姐家，一整天下来，只是在旁边搭把手就腰酸背痛，晚上安顿好张福禄上床睡下，姐俩到小区里遛弯，“前半生陪着他摸爬滚打，奔事业，事业有成，背叛成了家常便饭，你被折磨的差点丢了命，后半生，继续没有自我，从媳妇变成护工，一辈子不给自己松绑，算算，还能有多少年基本健康的好日子，已经仁至义尽，考虑下送养老院吧，现在有的是条件好的地方，护理比你专业，何况你不只是有老张，上有父母年迈，下有隔辈孙子孙女，都要说得过去吧。”“父母身体还好，保姆已经处成亲人，我放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不是责任主体，伺候好老张不拖累儿子就是最大的帮忙，老张要是送去养老院，就他的性格，不用多长时间人就没了，假如，他没出事，我的确考虑分了，办了手续，一别两宽，解放我自己，出了事了，就是命运安排，舍我其谁，认命需要勇气，一开始照顾他的时候满脑袋都是他的乌七八糟，不放大了想他的好，真没有今天。给他送走，我去享受生活，别人说不出来什么，自己会有负罪感，算了吧，有福，他就走我前面，我要是走在他前面，他会遭点罪。”“什么是家风，什么是言传身教，什么是以德报怨，你就是。”

几年过去，张福禄说话仍然不流利，虽然不再说“婴语”，一句话也要几个字几个字的嘣出来，需要听话的人自己串起来才能听懂，右手书写打字恢复的很棒，师姐和他商量，写本书吧，一是作为康复练习，二是和自己的内心对对话，写写自己的前半生，吃过的苦，受过的罪，获得的成功，达到的巅峰，走过的弯路，摔过的跟头，榜样和警示留给后人。儿子给买了新电脑，可以手写可以打字，张福禄很认真，写小时候，土炕、土坯垒的“书桌”，煤油灯下母亲加工缝纫活，自己坐在土桌前学习，放学路上突然瓢泼大雨，躲在路边小山洞里抱着书包哆嗦，回到家，一边喂猪一边写作业，晚上，一边帮母亲烧火一边看书，别人家用报纸糊墙，母亲用的张福禄的奖状，每当有人来家，各种夸奖，母亲笑的非常大方，丝毫不低调。上初中，住校，食堂的炒菜什么味到毕业也不知道，母亲做的大酱，炒的黄豆咸菜，就着窝头和高粱米饭，细嚼慢咽，香。高中，班里同学更洋气了，老土不装洋，农家子弟本色，从高一到高三，始终全年级第一，高考，县中学榜一，土的掉渣的状元。大学、就业，最基层沉寂；转型、爬升，每上一个阶梯都不容易；站在权力的半山腰，干事、踌躇、浸染；到达顶峰，做不少实事好事，走高速、逛公园、上学校、运动场，都能看到自己的业绩，犯了不少错误，特殊爱好，低级趣味，不是出事急刹车，下限还没有到底。婚姻家庭，主观上一直“媳妇第一”，家最重要，顾家爱妻也有很多点滴，因为“在乎”所以撒谎，不管自己走多远，家必须有，婚不能离，认为是讲原则有底线，把家和亲人的尊严体面撕碎，反抗就救火，包容就继续，出了事，师姐和家人不离不弃，捡起面子，舔血疗伤。写书，自己和自己对话，和师姐说“夫贤妻祸少”，我惹的祸足以毁灭一个家几口人。”“凤凰落草土如鸡，涅磐重生亦传奇。人人都知道凤凰的美，却没人能体会涅槃前的炼狱。遇到我，你活过来，就是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