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高中开始,张福禄的儿子张仕就是学校女生的暗恋对象,183大个,肤白帅气大长腿,性格沉静,只要他出现在学校篮球场上,隔着网栅一双双爱恋的眼睛欻欻他,张仕对女生们的热切不来电,教师、饭堂、球场,几点一线,简简单单。很明朗,很佛系。本科四年,本校保研,恋爱这块始终空白。师姐和母亲聊起来,姥姥说这孩子不走这一“经”,男孩,不急,别催,缘分到了水到渠成。毕业后,张福禄征求儿子意见,回家来,轻轻松松考个工作,守着父母,娶妻生子,儿子毫不犹豫拒绝,语出惊人,“不想回来活在你的阴影里。”张福禄心头一紧,脸本能的红了,没法接话,也没勇气听“展开讲”。尊重孩子的意愿,儿子在BJ投档,被一家广告公司录用,靠自己,从零开始,奋斗。工作了,稳定了,同事们热心介绍女朋友,官宦家庭的女孩,一律婉拒,买卖人家的闺女,一律免谈,两个一律,主观又绝对。公司里有个叫李旻的女孩,老家山东农村,李旻和张仕在公司就像“雷同”的两条平行线,专业不同、学历不同、岗位不同,但是安静的性格相同,专注沉浸的工作状态相同,佛系又不乏温度的处事态度相同,两个“特一样”的人,被同事关注,一开始是起哄,后来认认真真的给俩人创造机会,接触多了,彼此欣赏,淡淡的开始了恋爱。和妈妈聊天,说起李旻,做铺垫,妈妈很警觉,关心女孩老家哪里,兄弟姐妹几个,母亲务农,父亲打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师姐莫名的不安,“千万不要认为我对农村有偏见,农村和农村也不一样,人与人更不一样,我不以偏概全,但是也承认心里有阴影,农村考出来的高材生,性格多顽强倔强,负担重,压力大,生活头绪多,同样是起飞,他们的翅膀下面坠着分量,所有这些都有可能消耗精力,消费情感,你愿意分担和真的遇事牺牲奉献是两码事,自己考虑权衡吧,怎么决定都支持。”父母意见作参考,正缘到了躲不掉。准备结婚,女方不要彩礼,不办酒席,没有要求,张仕回家和父母沟通,第一,双方父母吃顿饭,拍个全家福,旅行结婚,不办婚礼。第二,租房结婚,不考虑在BJ买房。张福禄和师姐很意外,也很痛快。两个年轻人选了李旻的生日,登记领证,约了双方父母齐聚BJ,酒席上,师姐把自己结婚时母亲陪嫁的金饰交给媳妇,娘家妈送给女婿一方老家产的砚台,喝酒,拍照,送站,简单到不能再简单,那么自然,那么和谐。回家的火车上,师姐像自言自语又像在问张福禄,儿子这就是结婚了?张福禄的表情比心情还复杂,“嗯!”老的都送走了,小的成家立业,张福禄的生活归于平静,仕途达到“峰值”,已无上升空间。一起陪伴伺候,给老人养老送终,师姐沉浸在张福禄的感动中,欣慰又温暖,唯一的儿子男大当婚,低调踏实,省心也舒心。两个人都在家的时候,即便谁都不说话,气氛也都那么融洽。生活没负担,工作没压力,本应该是岁月静好,但“好”了没多长时间,旧态复萌,张福禄又“忙”了起来。微信、抖音、快手、陌陌一系列平台,办公娱乐“乐趣”多。在朋友圈里捕捉到女下属吐槽老公抱怨生活,刻意又非常“自然”的找个机会,像父亲又像长兄一样开导,一开始是人生“场外指导”,慢慢的就“亲自下场”。社交软件成了他嗅闻猎物的工具,身板不强,但精力相当旺盛。下班回到家,帮厨做饭,遛弯聊天,洗漱上床,抱着手机背对着师姐,刷啊刷,一刷就到后半夜,师姐提出分屋,“哪成啥了,你还想赶个时髦?两口子在家当邻居?”抱一抱师姐,扭身继续刷,给美女们点点赞,跟重点“狩猎”目标互互动,和“积极分子”幽幽默,紧忙活,时不时失态的笑出声,不经意的暧昧表情,师姐看在眼里,心凉大半截,没心情也不愿意浪费精力找什么证据,身体语言、面目表情和早已熟悉的游离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平心静气再提离婚,“多大岁数了,你马上都要当奶奶了,你琢磨啥呢,天天疑神疑鬼,过日子精力不集中,我看你就是太没事干闲的,闲出屁来了。”搁置。师姐规划作息,每周固定去父母家吃饭聊天,陪母亲逛街洗浴,工作日下班游泳瑜伽,工作生活有秩序,很规律。回父母家,只要不出差,张福禄必须陪同,和老丈人聊聊时事,跟丈母娘侍弄侍弄花草,让保姆大姐休息亲自下厨掌勺,二老膝下给师姐理理头发揪揪衬衣,好女婿,好丈夫。师姐静静的扮演,配合演出,不悲不喜,原以为包容他的过去,悉心照料婆婆,他是真的因为感动改变了,没想到谁也感动不了,到头来只是感动自己。新冠疫情来了,协调防疫物资,由“大哥”介绍结识了女供应商,大屁股圆脸腰粗腿短难掩性感,一双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春情荡漾,勾人心魄,情场老手,张福禄即时沦陷。安顿好家里,留守单位,“封闭隔离”,乐不思蜀,如胶似漆,晚上睡觉做梦咯咯咯的笑醒,情不自禁拿起手机“宝宝,我想你。”“我洗澡呢。”“发个洗澡图片过来。”“你先给我发!”性欲冲昏头脑,老张先发,发完又撤回,美女早已经截屏备份。潜规则女下属,有和他只暧昧周旋的,有舍身取“利”的,有过气冷处理的,只要他还在位,没人死磕。餐饮娱乐医疗保健界的小妹,大多是“一锤子买卖”,最多是短期交易,不纠缠。动了“大哥”的女人,没那么简单。疫情结束,“封闭”解除,鸿门宴来了。大哥请吃饭,张福禄第七感不太妙,去之前也梳理了下最近“卖的力气”,准备表表功。到了饭店,才知道“妹妹”也被邀请,比他先到。妹妹挨着大哥坐。推杯换盏间,他时不时把目光投向妹妹,没有得到一次回应,在座的都是有分量的人物,都和妹妹很熟络,张福禄心里咯噔一下,他敬妹妹酒,面对面,近距离,妹妹的表情令人玩味。席间,妹妹敬“大哥”酒,“二爸!我敬您!”二爸就是干爹啊,张福禄的“辈分”一下降了下来,张福禄再敬大哥的时候,有人开玩笑,“你也应该叫二爸!”张福禄尬笑“单论单论”。言归正传,大哥提议妹妹敬大家,新项目开发拜托大家,“布置完作业”,杯中酒收尾,大哥把张福禄单独留下,“我和张玫父母是老朋友,她的事当我的事办,办好了,都好,办不好,没好儿。”目送张玫妹妹坐“二爸”的车绝尘而去,张福禄打了个冷颤,酒醒了。回到家,师姐问“看上去表情凝重,今天没喝高兴?还是失恋了?。”“别提了,三老四少的,都要答对,都是难办的事,脑袋疼啊,真是干够了。媳妇,给我找出来脑清片吧,头疼。”那天,破天荒没有像往常那样微信妹妹:“到家了吗?喝水了吗?洗澡了吗?记得吃水果!”。躺在床上,先琢磨大哥布置的作业,妹妹的新项目,废掉一个已经招完的标,再重新招标,让妹妹中标,难度属实大,下属倒好说,有民主更有集中,有坚决反对的,用淫威灭他,之前中标的公司不好摆平,能中标,也不是吃素的,头疼,换个方向,背对着师姐,翻看自己的聊天记录,查撤回的消息,看删除记录,敏感对话个别删除后留好妹妹“问候”的部分截屏,做完这一切,眼珠子疼,吃片安定,睡两个小时,早晨睁眼,张玫妹妹发来“早上好!”心松了一小下,怎么回复琢磨了半天,“大侄女早上好!”一上车,司机告诉“今天早晨张玫张总让我去取了送给您的东西,放后备箱了。”下车,拿了后备箱的袋子,到办公室,锁上门,打开,袋子里是进口补品,再往下翻,有个信封,张玫和自己的自拍大头照片和打印出来的聊天截图。张福禄不由自主骂出声来“婊子!”。正危襟坐,主持开了一天的会,心不在焉,几次看差行,念错稿子。下午,正点下班,早早回家,师姐提出去看看刚出门回来的父母,“你自己去吧,我血压有点高,头晕,不用管我,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严重缺觉,眯一觉就好了。”“那我也不去了,咱们周末再去,你先别睡,我做点饭,吃饭吃药再睡觉。”躺在沙发上,师姐给拿来毯子盖上就去厨房做忙活,看着师姐微跛的腿脚,凌乱的头发,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在外面偷嘴,形形色色的女人带给自己各式各样的欢愉,只有这个跛脚的女人能给他安全感和温暖。晚饭,张福禄打开一瓶红酒,斟满,师姐说,“血压高难受别喝了。”“只有身体扛不住了才有功夫早回家陪媳妇儿,不想单位那些烂事,陪媳妇喝点儿!”戏精本色,他还在演,生活还在继续,自编自导自演,师姐已不当观众。疫情过后,复工复产,项目建设启动加速度。张玫隔三差五打电话约吃饭,张福禄赴约很忐忑,婉拒更忐忑,见面,妹妹只字不提项目的事,只是叙旧谈情谊,每次赴约张福禄兜里都装着录音笔,酒肯定不敢多喝,每句话说出口前都急速“精加工”,每顿饭都像过鬼门关,考验演技和心理抗压能力。项目的事,再发怵也不敢怠慢,约原先中标单位负责人谈,进会议室前,秘书收了参会人员的手机。第一套方案,能不能分包一半给关系单位,第二套方案,退出项目,由关系单位补偿损失。对方很强势,“这不是依法行政了吧,你要说原来招标招的有问题,无论是程序上的还是实体上的,有问题,不论谁的问题,废标,我们都认,哪怕当初你让我们给你们所谓关系单位当陪绑,说实在的我们也能陪你们走走过场,成全人的事,如今快该开工了,我们资也融了,设备也进场了,你们这么玩,脏的过分了吧,这不是打劫是明抢。时代变了,有权也不能太任性。”态度明朗,话铲的挺硬。这头,约张玫,“在还没招标的项目里选一个,借着省里市里优化营商环境的新形势,特事特办,你拿项目,我们闹点业绩。双赢,行吗?”张玫圆脸变成黑瓜子脸,现成的你都办不成,没招标的项目一点准儿都没有,等到什么时候,万一都是大项目,启动资金缺口怎么办?地方配套配不上项目又黄了怎么办?别画饼,把眼跟前的实事办好,才是双赢。张玫步步紧逼。焦头烂额之际,领导约谈,中标单位负责人实名举报张福禄,面对领导提出的问题,张福禄格外冷静开始打太极,“你要是这个态度,那我们不和你谈了,马上开始巡察了,陈芝麻烂谷子彻底查查可能和你谈话的就不是我们了吧,我们不冤枉同志,能拉一把绝对不搡出去,如果人家反应的都是事实,现在组织是在救你,实话实说,有错就改,及时止损,才是明智的。”“这个事是有点问题,受人之托,只是试探了试探,哪敢真那么干,该做检查做检查,该道歉道歉,也没有造成损失,给我个处分一点毛病没有,感谢组织关爱。”第二天,亲自到中标企业走访,询问项目进场存在什么困难,有什么瓶颈需要特事特办,息事宁人。挤压,煎熬,惊吓,张福禄一下子瘦了十几斤,岳父母看到了问,“怎么瘦的有点脱相?建议去全面体检,特别是查查是不是得了糖尿病。”在家里,师姐看着张福禄阴郁的脸,如同嚼蜡的食欲,喜怒无常的脾气,平心静气和他谈心,怀揣着“不能说的秘密”,张福禄认真敷衍,“副手不玩活,中层不给力,80后90后能坐班就算好样的,指望不上。。。。”尽管他用吐槽掩盖真相,不管他智商多高,方方面面多会拿捏,打小的夫妻,年头多了,没有人比师姐更了解他,不安不详的氛围笼罩着家里,电话响,张福禄要琢磨半天才接,微信语音没勇气直接听要转换成汉字看了再听,精神高度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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