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太子殿下来此,让殿下受惊,臣罪该万死。”魏乐谦瘫坐在地,不住地朝着贺标磕头,很快头上就渗出了丝丝血痕。

同时他心里很是懊悔,早知道贺标会来,那昨晚他说什么也不会派人夜袭同盈楼,更不会在事情败露后想出杀人灭口这么蠢的主意。

“你确实万死,但不是因为这个。”贺标收起圣旨,质问说,“方才那小厮说的都是真的吗?”

魏乐谦点头道:“是。”

一股怒气冲上了贺标的心头。魏乐谦身为地方官员,不但没有保护一方平安,还同倭寇勾结加害当地的百姓,使他们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如此作为,怎担得起“父母官”这三个字?

想到那些死于非命的商人和当地的百姓,贺标恨不得现在就给魏乐谦一个了断,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闪电划破阴沉昏暗的天空,沉闷多时的松江府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

大雨连绵多日,道路泥泞不堪不宜出行,贺标他们只能在松江再多停留一阵子。

这段日子里贺标也没闲着,他一直在找有关赈灾银子的线索。

他让人找出了魏乐谦自上任以来的所有卷宗。

所谓卷宗,就是官员的工作记录。有些官员做事认真严谨且详略得当,只记录一些比较重要的大事件,查阅起来十分地方便;有些府判做事偷懒懈怠,连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都会写上去凑数。

显而易见,魏乐谦是后者。

魏乐谦的这些卷宗字迹潦草不说,就连记载的内容也十分的无厘头。

十四年七月,王家茶叶店的小儿子来告状,说自家的茶叶被杨二给偷了。

十四年八月审问了杨二,他并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说,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十四年九月,茶叶被偷案有了结果。王家小儿子私下找人把杨二给打了,说这样就算两清了。这时家中也传来喜讯,说妾室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本府判可真是老当益壮啊。

这种事就不要记在卷宗上了好吧!

几个时辰下来,贺标理顺了松江各家各户之间的关系,却没能找到赈灾银子的去处。

汪茂年从外面回来时,贺标仍在和那些卷宗较劲。

“你就是把它看出花来也变不出银子。”他端起茶盏猛灌一口,“那个小厮你打算怎么处置?”

贺标放下卷宗说:“虽是从犯,但念在是被胁迫的份上,可以从轻处理。他弟弟的病怎么样?”

“已经病入膏肓了,凭我的医术只能让他再多活几年,却治不了根本。”汪茂年叹气道,“如果我师父在这的话……算了,不说了。”

身为医者却不能救人性命,对于医者来说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了,更何况汪茂年已经经历过了一次。

见汪茂年又想到以前的伤心事,贺标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忙岔开话题道:“别想太多,你已经尽力了。正巧这几日雨停了,公务也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咱们收拾收拾回上元吧。”

“也好,过些日子就是中秋了,早些回去省着被那些迂腐顽固的大臣参你一本。”

二人各有各的心事,谁都没注意到屋外何时多了一道瘦瘦高高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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