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单薄的衫衣也渐渐替换成了袄子。万物凋零下,寒梅却开得盛。

很快,便到了腊月初八。

这天,头等大事当是太子殿下和世子殿下的成年礼。此外,齐宣帝会在典礼上为齐纪封赏。因此,宫内忙的不可开交,宫女,太监,侍卫都提起十二分精神,不容有一丝失误。

虽然,云府三姑娘只是府上庶出的小姐,但因着云府的一视同仁,京都里街头串巷也知道些许云柔佳的情况,自然也包括她的生辰日。这不巧就不巧在与宫里那两位殿下同一天诞辰,是以不得不委屈了这位三小姐。这些,是京都人尽皆知,却又心照不宣的事。

两位殿下的及冠礼早在年初就开始筹办,待到上月便大张旗鼓的大面积布置起来。往年三姑娘的生辰,都会避着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过,按理来说,今年更应该低调行事……

而今年,云府却一反常态,今晨天未亮就开始筹办起三姑娘的及笄礼。说是用心却隐约有些奇怪,下人们都没有落到实处,来往的百姓们也猜不透云府的用意……殊不知,这些都是云祈安的意思。

待到天蒙蒙放亮,寅时末了,宫里便派人来请云相和云朗。方至卯时,又来请了云府的嫡出小姐云二姑娘。

云柔佳只能在一旁默默揪紧了衣袖,任凭指甲掐入手心,好让自己平静下来。正在她神情恍惚之际,一双白皙小巧的手握住了她。云柔佳怔然抬头,对上云祈安溢满温柔的眼眸,不由得眼眶发红。

“妹妹,我们一道入宫,为你过生辰,可好?”云祈安音量并不大,恰好让在场的人都听到,自然也包括宫里的使官。

“二小姐这是……何意啊?咱家奉命来请的只有各府的嫡出小姐。”这位面容看起来很亲和的五旬老人,乃是圣上身边的吴公公,他身边还跟着两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内官。

“吴公公”云祈安微微俯身,向他行礼,继续说道:“公公也知圣上此举之意,若云府愿将云三姑娘养于嫡母名下,是否也能一齐入宫?”云祈安笑眯眯的,眼睛弯弯,灵动的像是会说话一般,叫人看着都不舍得拒绝她的请求。

“这……那就请吧。”本朝律例的确有从三品以上官员内宅之庶子女记于嫡母名下,可算作是嫡子女,可破格参加宫宴这一条。吴公公便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带路。

皇宫内,云祈安走的从容,未透露出半点怯懦,倒是叫身旁的内官们有些惊讶,就连经验老道的吴公公都多看了她几眼。

……

“小姐,云相和云副将现下已等候在宫中,二位小姐跟着咱家这边走。”吴公公带着她们走了一路,甫一路过御花园,原本垂着眸的两人睫毛微动,鼻间传来的阵阵幽香让她们情不自禁的抬眸一望,这一望便是万年。

御花园的花草本就稀奇,栽的还是芳香馥郁的种类,混杂着果树的清甜,真真叫人心旷神怡。这些花树草果栽种的位置也大有讲究,周围的小道有许多条,应是通往各宫之路,整体看起来倒觉得舒适安逸。

本就这样一个令人神往的灵秀如画之地,不远处的腊梅树上半躺着个男子。这男子身穿一袭白衣,腰间束着黑金色的绸带,一头乌黑长发如瀑,随意的半束着,他的发顶插着一根白玉发簪子。他慵懒的倚在树干上,眉眼总是带着浅浅笑意,更是衬得他身姿如玉,勾人心魄,似是丛中花妖。

吴公公率先开口,对着男子恭敬的开口:“世子殿下,该行至宴席了。”

只见这男子坐起身来,轻轻一跃,蜻蜓点水般落在一旁的草地上,朝着一行人走来。

“烦劳吴公公亲自来请了,本殿跟在你们后面就好。”男子悠悠开口,薄唇微勾,虽是在跟吴公公说话,这视线却停留在云祈安的身上。

云祈安的心里很不平静,虽说自己的灵魂是新时代的女子,也在出发前警告过自己无数遍的恪守本分,但这人也太犯规了些……一不小心便分了神。

吴公公是个圆滑处事之人,宫里的勾心斗角见过不少,这点微妙的气氛自然也被他暗暗记在心底。

云柔佳不动声色的拽了拽云祈安的衣角,她这才回过神来,光速换上一副笑脸,二人齐齐对着身前的男子颔首道:“给殿下请安。”

“二位姑娘不必多礼,请。”齐纪绅士的将右手往前一带,示意她们先行。

就这样,一行人一路无言的走到宴席上。

“世子殿下到——云府千金到——”吴公公身边的两位内官拉长声音,对着大殿上的中年男子高喊。

齐宣帝高坐在大殿上,眉宇间英气逼人,很有帝王之相,只听他朗朗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宴席,倒也生出些许和蔼来。

齐纪率先走了进去,在台阶下俯身行礼,道:“给皇上请安。”云家两位小姐则是走到在他身后前行了跪拜礼。

“贤侄不必多礼,云家千金也不必多礼。”齐宣帝面容带笑,亲切随和中却又带着疏离和威严,教人不敢直视他。

待到一众人行完礼,各自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内官高喊着“开宴”,歌舞升平,香烟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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